话音未落,殿外竟传来喧哗之声。
喧哗渐近,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队群兵士,扮作花匠戏子的模样,提着朴刀铁斧,破开殿门,呼啦一下全闯了进来,架开殿中仪卫,又团团围住官家,叫他无路可逃。
这些人全是李乐训带来的先锋,前几日散在客店里打探消息,先行混进寿园之中,专等龙诞日听李乐训信号举事。
王彦卿还想出声,被李乐训一脚踹出八丈远去。
李乐训再一次掏出了降书:“金城已入囊中,请陛下过目。”
官家哆哆嗦嗦地接过这降书上果真盖着青国人的印鉴。
便又哆哆嗦嗦道:“李卿所言……非虚。”
李乐训走近他:“臣意不在挟持天子。只是我等南归数年,先取涡门鼓城,今朝又得金城,为朝廷破虏驱蛮,抛头洒血,却不得一点好处,只见临康歌舞升平,龙诞穷奢极欲。”
官家心中更惧:“李卿……所求为何?”
李乐训:“望陛下借生辰之机,百官尽列之时,论功行赏,封荫我金城众将。若我等所获得宜,便立即收兵,仍为陛下守高潭国境。”
“若陛下只想着权宜之计,暗自调兵剿我众人,却可知古人有云:匹夫之怒,流血五步?”
她早就想好了,先得了封赏,再把这官家捉着绑到金城去,等他自叫人派兵来接。
到了她的地头上,可别想打什么小算盘!
只是谁也料不到,正在这时,惊变陡生。
不知是哪里的木榫松动,噼啪一下掉出来。
紧接着,天子头顶的横梁猛然断裂,轰地砸在地上,发出惊天巨响。
大殿的屋顶飞速塌了下去,哗啦啦轰隆隆,用以支撑的十八根金丝楠木,倒下有半数。
一时间烟尘四起。
无论是锦衣轻裘的官员,还是李乐训所率走卒,身上全覆满了青泥白灰,只能看出人形,辨不出面貌。
而那根最早的断梁,只正正好好砸中了天子一人。断木从他头上穿过,从一只眼眶里出来,截面砸瘪了他半个脑袋,鲜血与脑浆一齐迸流,混在漫天的木屑之中,滴落在那金灿灿的龙袍上,好像许多蠕动的肉虫。
围住他的兵将、一旁的李乐训与唱礼太监,都毫发无损。
只是那太监乍见这惨烈之景,忍不住心中恐惧,尖叫出声:“陛下!陛下!皇上驾崩了!”
说到此处,李乐训顿了一顿。
转向床上躺着的徐徵:“皇帝就是这么死的。张葳黄一炳的寿园修到最后,钱财耗尽,把表面装点得光亮,却只糊弄着封了顶,把急着大办生辰的皇帝压死了。这世间因果,当真是报应不爽。”
“你怎么不说话?人死了还不高兴?他死了你就不用死了啊?”
“是不是还在担心王彦卿?”
“他也死了。”
“是我趁乱把他掼在地上摔死的。埋进土石堆里,假作是砸死的。”
“这种青国奸细怎么留得?”
李乐训话说得如同一串连珠炮,直到此际才歇下来。
徐徵终于有空隙可以开口:“喝些水,解解渴吧。”
他端起手边一碗清水,递给李乐训那碗原本是他用的,里头的药喝完了,便装上了清水。
李乐训接过,大喝一口。
嘴上咂摸咂摸:“一股药味,你自己喝。”把剩下的半碗塞回徐徵怀里。
水洒出来几滴,沾湿了徐徵的衣襟,他却不先收拾,反而再次红了脸。
他下意识又想遮脸。
却惊觉时机不对,硬着头皮,顶着红脸说话:“李姑娘擅闯临康……国丧以后,若新皇追究,该如何自处?”
徐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