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1 / 2)

徐太公竟当真成了一张纸片,在风中飘飘荡荡。

他摆了摆手,很不情愿地说:“你自去忙,无需照看我。”

声音不大,与他平日里洪亮的嗓门,大相径庭。

这是他最小的孩子,好似昨日还不及他腰高,摇着头上的童髻念书,今日却忽已成人。

连月光下的影子,也能将他完全笼罩起来。

他颓然地想。

“父亲,孩儿不孝。”

徐徵突然掀起袍角,伏身稽首。

额头贴在柔软的泥土上,露水沾湿了他的衣袖。

儿子突然行此大礼,吓得徐太公一时手足无措。

可徐徵行完礼,却不说缘由,仍跪坐在地上,只道:“孩儿今夜便要动身往临康去,再不能身前尽孝。万望父亲保重身体。母亲身弱,也只能劳烦父亲多多看顾。珍重。”

徐太公更惊讶,连忙追问:“你什么意思”爱去临康就去,我们自己难道没长腿,不能跟着去?什么叫不能身前尽孝?

只是徐徵动作比他更快。

骑上了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一匹马,双腿一夹,便驭缰而去。

只留下徐太公没说完的话,飘散在夜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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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徵走后,李乐训与青人的对抗,却不如想象之中顺遂。

她过年时想得很好,以为今春新播下种,秋天收获,就既能盘活她手上两座新城,和从高潭带来的难民,还能为她日后夺回金城存下不少。

倒不是她指挥失利手下各个将领,早在年前几场大胜之中,对她心服口服。

问题出在粮食上。

去年之胜,关键也在粮食上。

虽打下两城,是她战术精妙;而能守住新纳之土,却是因她的战术,比之于对面,消耗更少,存粮也比对方多。

如此这般,蛮子便渐渐地耗不起了。

若非是粮食耗不起,蛮子怎么会签订停战的盟约?怎么愿意舍下她这两座城池?

那盟约里还有一条,也是蛮子最坚持的一条:只减两分岁贡。

“着急要粮”这几个大字,就差写在他们脸上了。

可现今的蛮子,好似没了粮食上的顾虑,频频侵扰。

从她收到战报的那夜起,攻势就没有停过,甚至愈演愈烈。

西北方向的动静,像是已经集结了几万大军,仿佛他们的大王立下大愿,要亲自挥师南下,夺下临康,一统南北。

李乐训现在也不是打不起。

她手上余粮不少除开她在金城攒下的老本,徐徵还给了她两次,一次是从高潭调来的,解她行军之急;另一次则是他向临康讨来的,助她固守鼓城。

只是,现在刚刚开春,开春粮种刚撒下土,变不出新谷,只能吃去年的存粮。

存粮毕竟有确数,战争消耗颇重,又只进不出,一天天少下去,难免叫人心焦。

而春来播种,犁田浇水,处处都缺人手。

可现在青人来犯,又必要征丁去打仗。若是田荒得多了,今秋的收成又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蛮子为何不怕断粮。

莫非是天上神仙下凡,赐下辟谷的丹丸,叫那群蛮子兵不吃不喝也能活?

然而蛮子要战,李乐训又不得不应。

只得闭城门,筑高墙,任青军在城下如何挑衅,都龟缩不动,力求花费最少。

青军越来越多,领军的将领也越来越急。

终于忍不住,站在城下,操着不标准的汉话叫阵:

“李乐训,你这个母王八!不会打仗就不要勉强!我劝你乖乖换上女人的衣裳,以这座城为嫁妆,我还能考虑纳你做个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