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图坚持:“皇帝陛下此言差矣。此句于我王,意义非凡,我等近臣皆知,他时时以此勉励自身,只愿能有一天,我青国众人,也有如斯繁华豪富可享。小可求徐太尉真迹,也正是为此。”
此言一出,官家便是再没数,也骤然收起了面上笑容。
殿中皆寂。
只余下那咿咿呀呀的丝竹管弦无人叫停,乐伎们不敢不演完。
李乐训心里又一跳。
徐徵完了。
乌图这番话,是直接将青国人的野心摆在了明面上他们在徐徵句中读到临康之景,读得眼热,起了贪婪之心,便想要强占。
皇帝是天子,天子无咎,当然不会反思为何汉人龟缩南面,不敢于青人交战。
罪名当然要落在无辜作词的徐徵身上。
徐徵却依旧是那副成竹在胸的老样子。
也不等官家的圣谕,另开一张新纸,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墨迹还未干,便递到了乌图手里。
姿态翩翩,却面无表情:“无妨,我非是什么大家,手书也并非珍品,那首词更是稚时游戏之作。既然尊使向我讨要,自当无有不应。”
“若一张不够,还能多誊几份,尽够各位借以发梦了。”
这般狂言,与他一贯的谨慎周到截然相悖,却与他通身上下,那仿古学来的文人傲气,稍稍有点契合的意味了。
李乐训心中一凛,对他刮目相看。
说得好!大快人心!
终于说了句人话!
虽然青国蛮子占了北方诸镇,那也只是暂时的。他们还想要南方的沃野千里!不是做梦是什么?
当然,先前那不知从何而起的担忧,也随之冒出了头。
她仅是暂与手下金城军分开,尚且不敢在这等场合造次皇帝老儿明摆着畏惧青人,徐徵驳了乌图的面子,难道不也是在打官家的脸?
徐徵可是要仰赖皇帝过活的。
本来就被乌图念的那两句词,无辜泼了脏水,现在竟自己主动往火上浇油。
该如何收场?
他不是最会见风使舵,最会看眼色了吗?
李乐训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自己的裙摆,不禁把目光黏在了徐徵脸上。
51
徐徵大放狂言,乌图自己还没开口,就有人等不及为他出头。
那人却是王太师。
“徐择善,乌图尊使远到而来,来者是客,我朝乃礼仪之邦,你我是天子门生,当以客人为先。”
王太师端出长者的架子,把徐徵当作小辈教训。
当然,这句话也藏着他的小心思。
除了替乌图说话,还不露痕迹地捧了捧高处的官家。
言下之意,天子是明君,对邻国使者以礼相待,你徐徵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损伤我朝礼仪之邦的堂堂形象,败坏天子宽仁的好名声!
徐徵则彻底撕破了谦和克制的矫饰,反唇相讥:
“王太师缪矣,青使向我讨字,我难道没给吗?我不仅给了,还多写了几幅,有求必应,何来无礼?”
“且赠字乃我一人所为,王太师说此事不妥,又说我是天子门生,君王岂容你如此攀扯?我看你才是以下犯上,大胆狂悖,无义无礼!”
边说,边展开案上新写的几张纸整整齐齐晾在一边,写的全是乌图要的那句词。
王太师从未想过,徐徵素来寡言少语,惜字如金,现时怎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他气急正欲再辩,官家这时却先出声制止:
“王卿,够了。”
语气已经带上了几分不悦。
王太师嘴巴张开又闭上,最终喏喏而退。
看来,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