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训本想起个大早,把昨日未及出口的话,全拿到徐徵面前问清楚。
昨日徐徵话里话外都在说,青国奸细确有其人,但官家畏惧蛮子,不敢以奸细之名拿人,害怕影响两国关系,所以他故意把她和蛮子扯到一起去,借此由头把她放了。
且为了把此事坐实,还要她陪那蛮人出席天子的筵席。
那她的官职怎么算?到底贬成什么了?总不能到了宴上,还是白身一名吧?多丢青国的面子呀!
还有,她如今在临康,算是被软禁,还是算自由人?
谁知那个梦唉,那个梦!
李乐训只得求回侍女:“我有几句话,想传给太尉听。不知是由姐姐们帮忙,还是要先过饶小将的耳呢?”
她也不知饶义濂在徐徵那里,到底任个什么职位,不过尊称一声小将,总没错的。
“不不不,还是不劳烦姐姐们再多跑一趟,我今日也等太尉下值。”
李乐训猛然想起,她要问徐徵的东西,全与青国有关,实在敏感,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叫人传话,难免走漏风声。
便临时改了主意。
*
有趣的是,李乐训这次的几个问题,徐徵一个也没回避:
“李姑娘想去哪里,当然可以去。在下请李姑娘入府,是出于私信,望姑娘能再回高潭,重掌义军。”
他与南朝其他官员不同,从来称呼随李乐训投南的部下们为义军正如他现今称呼李乐训为姑娘。
然其中之缘故,或大相径庭。
于李乐训而言,这可是个大惊喜,仿佛天上掉馅饼,砰地一声准确砸到了她的头上。
她本以为,就算蛮子下场,把水搅浑,使徐徵能趁乱救她一命,她也免不了受贬或移迁如此大好机会,能将她与手上兵马分隔开来,再起不了威胁,朝廷里那些精于算计的老狐狸能不懂?再经营几年,便可向北杀去了。
但这么做,既出钱又出人打仗人要吃粮,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她手上每一分钱,都是为了北进而准备的。
若造反钱花多了,人也死尽了,谁知道要再经营多久?
而听徐徵这么说,好似只用动动嘴皮子,就能叫她多年苦心经营失而复得!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她当然要先试试他这种更划算的法子。
便急切追问:“此话当真?”
徐徵:“我有八成把握。关键之处有二。一是你要对那青人乌图有了解,二是你要亲自面圣。与乌图的关系越显得亲近,官家便越畏惧,为你重封的官职,也就越大。到时再提,你只愿偏安一隅,但天子之命,尤不敢辞,他将你与旁人对比,知你识时务,自然要赞赏有加,无有不应。”
他难得将话说得很细。
李乐训挑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揶揄道:
“你对当今这位官家,未免也太熟悉了些?他这么没出息,小小蛮人,怕成这样?还有你话中‘旁人’是何意?难道说,除了我这硬拽上的假南奸,你们朝中还有真货?你这么神通广大,怎么不把他们一道捆了?”
徐徵浓长的睫毛遮下半边瞳孔:“天子不日设宴,款待乌图,为青使压惊,宴前我引你们相识。李姑娘至宴上,疑问自然明了。宴时,姑娘该居何位,此事应当还在搁置,你可利用乌图,激起天子畏惧,宴后再去求官,便事半功倍。”
李乐训原先从不注意徐徵神色之上的幽微变化。
只那一梦过后,人竟显得格外敏锐。
那双颤颤的睫毛,好似一对羽扇,扇尖轻蹭过她的头脸,蹭得她背后发麻,连带肚里一颗心,高高重重地跳起来。
李乐训可受不住,当即嚷嚷开了:
“好好好,我不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