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棉不怒自威的眼神和沉静的语气,饶是在彭老将军身边30载的沈秘书也被那份极为相似的家学渊源所震撼。

沈秘书镇定了心神对上周棉的眼睛,“进去吧,老将军会告诉你的”

推开门,外公半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

彭国富将军一生戎马,年轻的时候受伤也不消停,甚至许多次不肯换病号服。总嚷嚷着自己很快就可以出院了,直接穿着军装看病最省时间。

可如今,宽大的病号服快要把整个人淹埋。

周棉鼻子突然一酸,凑上去。拉着外公的手轻轻的唤,“外公,我来看你了。”

彭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睛,黑白的眼睛不再分明,有些浑浊。花了几秒钟,费劲的辨认眼前人的样子。

微薄的嘴唇上下动了动,气息有些不稳却努力稳住颤抖的声音,“棉棉来啦。”

周棉顺势坐在病床边,眨了眨眼睛,尽力平息着愈发酸楚的鼻子,竭力控制着声线,一如往昔的撒娇说,“外公什么都瞒着我。”

老爷子嗤嗤的笑,“外公好着呢,我们棉棉这次是带孙女婿回来,是喜事。”

言外之意是突发意外有些不吉利,不想周棉沾染,寓意不好。

周棉哪里不明白,鼻子的酸涩顺着嗓子眼快要漫出来。

“外公以前不是不信这些吗?”周棉想哄老爷子开心,奋力转移话题。

“以前不信,现在得信了。”

“棉棉”,外公一双苍老的快要包不住骨头的手反握着周棉。

“你要答应外公和小严,一辈子好好的”,这些儿女情长前70年压根没出现在老将军的字典里。也不知道突然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发觉得孤单,身边的孩子们都渐行渐远,各奔自己的人生。

“我们会的外公,再说了,还有您、爷爷、爸妈、大舅小舅一堆人看着我呢。”

“终究不能一直看着你,咱们这个家啊,太大了...”,老爷子握着周棉的手不放,笔直了一辈子的背脊微微放松,渐渐将所有的力气泄在病床上。

老人盯着天花板,一双带着些浑浊的眼睛静静的不动,病房一时间无人说话。

“所以外公您要赶快好起来,这个家还得您镇着呢”,周棉扬起一丝不自然的笑容,嘴里说着鼓励的话。

“我记得您以前有一个近侍班的军官,人黑黑的好像特别壮实。有好几年没看到过了,我记得好像姓宋?”

周棉冷不丁的提起旧人,老爷子偏过头看过来。

祖孙俩的眼神在昏暗的病房里碰撞,两股势均力敌的气息在小小的病床上上方来了长短兵相接。沈秘书如果此时在屋内,便能明白老爷子当年夸周棉的话,是有实质的在小小的房间里上演。

老人率先退场,外公眨了眨眼睛。垂下眼又抬起看着周棉。

没有直接回答刚刚的问题,而是暗暗的捏了捏周棉的手背。点点头,露出了自从住进这高级病房以来的第一个真挚的笑容。他上下打量着青涩尽去快要完成蜕变的周棉,大笑了几声。

那笑声里有骄傲,有畅快,他说,“是我彭国富的孙女!”

那一瞬间,周棉已经得到了她真正想要的答案。被强压在喉咙的酸涩再也按捺不住。

她扑上去搂住外公的脖子,在这个年愈耄耋的老人耳边柔声了说:“我会守住这个家的,外公”

祖孙俩在里面心照不宣的达成同盟,病房外的沈秘书有点坐立不安。

他抬头看了看腕表,再过3分钟就到老爷子就寝的时间了。医生说这次虽然没有大碍,但老爷子的精神受了不小的惊吓,年纪太大了得好好静养。

就在他暗自琢磨是否要进去打断祖孙俩好难得的谈心时间时,周棉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