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最开始,就挡在自己和闹事的村民中间,挡在示威的火把和锄头中间。那些十三岁时没有发生的冲突,也都在后来尽数落下。

春好些微失神,明明过去三年了,她仍无法想象那些镰刀锄头落在他身上的画面,他这样清风霁月的人,对老人、小孩子永远温和友善的人,在那片土地上,只获得了辜负与伤痛。

春好鼻子有些酸,忽而有些后悔,她应该在医院的时候再问问那个护士的,或者,直接问问他。

黄诗吟见春好沉默下去,她怕自己说错了话:“没有没有,好好,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有机会。”

春好抬起头来:“有机会?”

“对呀,而且你不是说,他都跟你讲他没结婚了嘛。”黄诗吟笑,“哪个男人会特地告诉一个女生,自己单身啊。”

春好呼吸微停。

但又甩甩脑袋:“不会,他应该是看我太伤心了。”

他都能给自己擦眼泪,说一句我没结婚,也很正常啊。而且这是事实,又不是他编来哄人的。

“反正我觉得,你有机会。”黄诗吟说,“人只会爱让自己付出最多的人,你其实早在他心里占据位置了。”

春好听着,恍惚埋下头。

她摁亮手机,继续翻着照片。

她看着推荐信上,“秦在水”三个字的签名,怔怔出神。

她确实是他付出最多的人,多到他还搭上了本不该搭上的东西。

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位置了么?

春好不知道,她从小到大很少幻想这样的场景,也觉得那种场景很遥远。

-

周五,公司的出差安排出来了。

依旧是去上海的原班人马,机票也已经订好,春好会比大家先去,她周六中午到天河机场。

倪忱看见名单里还有春好。

“背景真硬啊,”她轻叹,“上海那边犯这么大的错都没把人换掉吗。”

春好就在她斜对面,“……”

宋赟:“春好是西达本地人,她熟悉那边,厉总要她做领队,她还得比我们早一天去呢。”

倪忱蹙眉看向她:“领队?”

春好这回迎上她视线了:“不好意思哦。”

宋赟笑了。

倪忱:“……”

春好也暗自挑眉,有种扳回一局的快乐。

她手机点开秦在水的微信,自从上次他送自己回来后,两人都没说过话。

她这边快出差了,每天忙前忙后;明坤那边似乎也有变动,春好看见明坤一周内已经发了三四篇红头文件了。

她把自己的航班截图发过去:【我明天就回西达了,你呢?和徐总一起去吗?】

消息发出去,她等了一会儿,秦在水没有回,春好继续工?*? 作了。

……

秦在水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明坤地产这边开会。

大会议室里二三十号人,秦在水坐主位。

朱煊和秦问东提议在四五六线城市继续拿地开盘,秦在水在会上直接否了。

现在地产业务杠杆太高,除了一二线城市还有价值,四五六线都属于亏空状态,再不撤出,以后迟早崩盘。

有股东委婉开口:“秦总,您还不是董事长,地产这边的事还轮不到您做主。”

“我确实不是董事长,”秦在水幽幽开口,“可我的话比你们任何一个都有分量。”

他说:“以后除了中央规划里的扶贫安置点可以动工,其余四线以下的城市,地产业务撤一半出来。”

散会的时候,众人没一个好脸色。

“我们不开盘,哪来的钱给他投山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