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田埂上招手,“去吃好吃的了。”
听见好吃的,春好眼睛一亮,瞬间直起腰回头,手里还握着一捧湿漉漉的小草。
那时她十三岁,衣衫破碎,没有发育没有长高,头发坑坑洼洼剪到一寸长,有的地方露出头皮,有的地方一茬茬坚硬地立起来,小脸小手都黑黢黢,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是妈妈生前做的辣椒拌豆腐,跟个发育不良的猴子一样。
一听见“好吃的”,她吞咽一下口水,蠢蠢欲动。
村支书笑了,拿零食诱导她:“等会给你起旺旺仙贝。”
春好坐地起价,伸出两根手指敲诈:“我要起两个。”
“好!”村伯伯一拍大腿,笑着答应。
春好这才背上竹篓和锄头,踏上田埂。她换一只干净的小手牵上村伯伯,赤脚跟着走了。
村委会的白墙建筑前有一块空地操场,红色国旗飘扬,大门口停了好几辆黑色轿车和面包车,不少穿志愿马甲的青年人把一包包物资从车厢里搬去空地上,有衣服、吃食、书本、生活用品……村里八岁到十五岁上不起学的小孩都过来了,正一窝蜂地围在一个年轻男人身边。
一旁的男生小声嘀咕:“秦老师把面包都分完了我们吃什么啊?”
他们得在这鸟不拉屎的山村里住半个月呢。
边上一个女生压低声音:“蒋一鸣,你来这儿还跟山区小孩抢吃的?”她飞快扫一眼前面的秦在水,“少说两句,当心一会儿被秦教授听见,把你从队伍里扫地出门。”
蒋一鸣咽咽口水,想起秦在水在工作学术上严厉的样子,没说话了。
秦在水把所有的面包糖果都拿了出来,孩子们也很热情。村委会很少这样欢闹,笑声、谈话声、风声飘荡在炽热的阳光里。
小孩子们拥挤在一起,如山峦一样此起彼伏,秦在水看见几个小孩就要被后面涌上的压到,他眼疾手快:“小心!”
春好被村支书牵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一个俊朗高大的陌生男人被一群孩子压在了地上。
春好还没看清楚情况,身边的村支书已经丝滑地松开了她的小手,紧张而讨好地迎合上去。
村支书拨开孩子们,想把秦在水扶起来:“秦教授,您没事吧?”
“没事。”秦在水护住了身边几个跌倒的小孩,他单手撑了下水泥地站起来。
同时迎上去的还有蒋一鸣,以及站在另一边的市政府的领导。
秦在水弯腰拍了拍裤脚,掸掉一些泥土,黑色的皮鞋也踩脏了,他并不在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春好还站在原地,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小孩子,越过关切的大人,愣愣地看向他。
那天阳光很大,她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记得他低头整理袖口的手。
很好看,她没见过这样的手。干净秀气,好看得超过她的认知。
春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很黑很脏,指甲也是黑的,纹路里都是泥土,很多地方都有黄黄硬硬的茧,还有不少裂纹和伤口。不仅是手,她的脚也是这样。
春好眨了下眼,不知为何,有种被冲击到的难过。
她默默退出人群,走到一旁树下的水龙头前,拿起连接了出水口的橡胶皮管,拧开水,冲洗自己的手和沾满淤泥的脚。
那头,仍旧有人关切着:“秦教授受伤了吗?”
“还好。”秦在水说,“先看看小孩有没有跌伤?”
没人应这一声,却有人看见他了他胳膊肘上的擦伤,扬声:“谁有创口贴?”
立刻有人回:“我我我!”
秦在水皱眉,便自己去查看小孩的情况。
检查完毕,这才作罢。
创口贴被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