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心理准备接受亲家在极度悲伤之下失去理智的指责辱骂,痛失爱女,外孙女又因为早产难以存活,这打击可想而知。但或许是几个月的妊娠期里对方老人也有了心理准备,在手术室外一番哭天抢地之后,他们并没有为难女婿一家。

佟家不知道的是,即使对方为难,刑墨雷也早已把后面的事处理好了。多年的临床工作经验使他对可能发生的纠纷本能提防,他跟佟太太之后又约见了一面,并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拿掉孩子,离婚暂且不议,二是继续妊娠,但后果自负。他像同每一个经手的病患谈话一样请她过目合约并签字,甚至还请了律师到场。就如同抢救当日他一直寸步不离守在佟西言身边一样,自始至终,他的重心都只是保护他的人不受任何伤害。

还有一件事佟西言也一直不知道,在他撤回辞呈之前,人事科其实已经接到大领导的命令,准备批准他辞职了。刑墨雷亲自去同梁宰平谈下来的结果。

他要梁宰平放人,梁宰平说你倒真敢来跟我说。

刑墨雷说,我再给你带一个,不行我再赔你一个主治。

梁宰平说,他签的是八年期合同,还有五年,违约金四十万,你是不是也打算替他出?

刚买房结了婚,一个工薪家庭哪儿拿得出这笔钱。刑墨雷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说先让财务从我那儿扣吧。

梁宰平骂了句鬼迷心窍,说你越这样我越不能放。

好一会儿刑墨雷才闷声回了一句,别逼我。

真正色字头上一把刀,梁宰平几时见这个心气比天高的大主任这样狼狈过,低头抽烟的模样,就是当年走投无路时,也不曾这样失魂落魄。他也是无奈了,叹息说,到时候你别后悔。

刑墨雷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人还在这儿,就得给他把事儿都摆平了,等人走了,两不相欠,管他在外头平步青云还是日暮途穷,他一概不管。

他不敢问自己,手底下那么多人,从前也不是没有辞职的,怎么偏偏这个就非得硬扛着责任。他更不敢问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分开之后永远不再去见这个人。鬼迷心窍也好,在劫难逃也好,面对这个人,他早已没有一处隐蔽之所,输得底线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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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14

靠山的房子就是有这样的麻烦,每年的深秋,落叶都会堵住屋顶的排水管。排水管一旦堵住的话,日积月累,雨水天气屋子北边的墙体便要渗水。

心内科主任励学坤第一次登门造访大外科主任刑墨雷的时候,他便是一脸不耐烦的咬着烟立在屋顶上通水管。

天气刚转阴,午后无风,但湿冷,南方十一月的寒气已有些刺骨。他拎着礼盒站在院子门口摁门铃,很快听见里头有人应门,循声绕到后院,刑墨雷正立在房顶上,拍着手上的尘土同他打招呼:“励主任来啦,进屋坐吧。”

他来是事先打了招呼的,尽管电话里刑墨雷一再推辞,但他仍然来了。两天前刑墨雷救了他的病人,避免了一场严重医疗事故,他在入职之前便听过他的名声,经此一遭,便彻底知道了他的深浅,因此执意亲自登门致谢。

刑墨雷下了楼,先开门将人请进客厅,转身便去洗手倒茶。

客厅陈设简约,装潢色调单一,乍一看没什么温情,冬天里更显得冷清,兴许是缺了女主人的原因。刑墨雷倒茶出来,见他仍站着,便招呼:“站着做什么,坐啊。”

“哎,好。”励学坤把礼盒放在了一旁。

“让你别来,你还非跟我客气。”刑墨雷说着,把茶递给他。

励学坤连忙去接,说道:“我怎么能不来,这都两天了,我想起来还后怕,要不是你当机立断,后果都不堪设想。”

刑墨雷弯腰捞茶几上的烟灰缸放在大腿上,弹了弹烟灰说:“病人自己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