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知道他的行程、知道他开什么车、车上没有司机这台欧陆GT拿回来还不到半年,所以他还有兴致摸一把方向盘,平时他车上肯定有司机,而他的司机,年薪几十万,是身兼保镖工作的。
他模糊猜到了是什么人,因此夜里回来假装疲惫,很早便爬上了床。大人来亲他,没发现破绽,果然深夜里便带着家里的老阿姨出门去了。
那家伙就被关在医院的旧仓库里。仓库里全是淘汰报废的旧仪器器械,他立在一台史塞克内镜系统后面,透过架子的空隙,看着他家里七十六岁高龄的老阿姨,被她的老东家当几岁孩子一样批评。
三十年前,你带小悦回乡下过年,你还记得伐?你弟弟,就是柯垚的爸爸,私下来找我,说你克夫克子,脑子笨手脚粗,到我这里做保姆会害了悦悦,说他老婆心细周道,比你更合适更能干。他不知道你离婚没处可去吗?你不是他亲姐姐吗?就为了一台电视机,他怎么就能狠得下心落进下石叫你走投无路呢?
这么多年了,凡是你家里亲戚,借钱考试找工作做买卖,求到我这里的,哪一个我让他空手回去了?
我给你面子,你现在打电话给你弟弟,叫他立刻上来把人领回去,从此不要叫我再看见。是你族里厢人,一个都不要叫我再看见!
你告诉他,随他生了几个女儿才生到这么一个儿子,再敢动小悦一点心思,叫他准备好先给他儿子送终!
隔着架子,梁悦只看得见大人的背影。这背影年轻时似乎没有这样恣睢暴戾,也或许是那时大人掩饰得好,从未叫他看见过。
梦里他便再一次看见了这样的他。
尸骸遍野,目光所及之处腾升熊熊烈火,逐渐燎原,他见那老家伙立在火中,背影肃杀冷酷,手中无剑却横扫千军,杀不辜,肝人肉,已然入魔。
这不对,他父亲是外科医生,一生效忠医学事业,奉行生命高于一切原则,他怎么可能
然后他便惊醒过来了。
醒来细想,他没在这梦里见到自己。一定是自己出了什么事,只剩下那老家伙一个人,才会犯下这滔天恶行。
所以他一定不能离开他。
他仰头定定看了他片刻,摘了眼镜的老家伙少了许多威严,沉睡的样子显得很容易被冒犯。他向他依偎过去,亲吻他的下颌、鼻子、眼睛,很快便将人亲得苏醒过来。
他把嘴唇贴着他的颈窝亲吻,“你抱抱我。”
“你摸摸我,”
被闹醒的大人叫他感染了情绪,气息粗重起来:“醒很久了?没睡好吗?”
他把他整个揽在怀里摩挲,亲吻他薄薄的肩膀。
“……几时学会的?”做大人叫他勾得愈加热血澎湃,一脑袋浆糊都要沸腾起来。
梁悦不管不顾地着急催促,胡乱仰头亲吻爱人,“你给我,我饿。”
他真想要的时候,往往所有的挑逗都是毫无章法的,但每一次都出奇有效,都能让他年长的爱人罔顾果报堕身修罗,唯一只想护着他,把什么都给他。
从小如此,他想要的东西,马上他就要得到,理应是这样,他是梁宰平的儿子。
否则茫茫尘世芸芸众生,他何必以那样离奇的方式找到他身边,来陪伴他一世。
清晨六点,龙泽园刑家主卧里的闹钟没有像往日按时响起。
刑墨雷起得早,把它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