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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之后科室第一次聚餐,护士长把位置定在了海滩边的露天大排档。

因为是假期,又是周末,入夜后,排挡生意非常火爆。禁渔期海鲜少且贵,但夏季是忙季,择期手术每天都做到后半夜,夜里十点经常还有一半的手术间在运行,只要是上班,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是常态,而且是扎扎实实的、上洗手间都要争分夺秒的、连口热饭都不一定能吃上的十几个小时,实在辛苦,既然出来会餐了,那就一定要让大伙儿吃顿好的,也当是为了欢迎补崧跟山有金两位新同事入职。

王子君被护士长派去点菜,他花钱从来不手软,沙蒜豆面、倒笃蟹、葱油海瓜子、椒盐溪坑鱼、一元角子大的盐水芝麻螺、白灼血蛤、铁板蛏子、酒糟红虾、冬瓜清炖弹涂……一点一大桌,还从海钓的人那里高价买了几条黄婆鸡,挺奢侈的做了糖醋鱼,专门讨年轻女同事们的欢心。

今夏初台已经在太平洋上空形成,正逐渐向东海岸靠近,入夜后海风清凉月晕朦胧。海滨浴场漂浮着许多游客,远处点起了篝火,沙滩上还有露天KTV,十分悠闲。科室内部聚餐,没什么规矩,酒到半酣,一些同事便跑开去玩了。佟西言与山有金坐着聊天,手里一罐冬瓜茶刑墨雷喝了酒,因此他便没有喝,师徒俩多年以来一直谨慎。

山有金下乡半年,这半年间带教了好几个对方医院没有开展过的手术,基本保持着一周两台以上腹腔镜胃癌或肠癌根治术的业务量,兢兢业业毫不懈怠,临走的时候,那边的院领导还有些舍不得了,打电话与佟西言说笑,说要不是档案没有拿下去,才不会放人走。

山有金自然是识趣的,他承了佟西言的情,便不会丢他的面子。其实以他的业务水平,他是完全可以跳槽离开宁州,去省城或滨海发展的,佟西言一开始也怀疑过他到恩慈来的用心,直到后来在蕉叶撞见了他跟他前妻,才顿悟。

“我怕走远了她有事找不到我,”山有金松弛地瘫在椅子里,因为喝了酒,眼神有些迷离,“她身体太推板了。”

佟西言不知道说什么好,二十年婚姻,没有催生出爱情,却平添了牵挂,人太容易为情所困。

山有金冲他自嘲地笑,突然又说:“你是不是胖了?”

他此趟回转,见着佟西言,最明显的感受便是他胖了。前一年因为疫情爆发,听说他进了隔离病房,下半年的学术会议上见到他,他还比从前消瘦了一些,半年不见,肉眼可见的胖回来了。

“是胖了吧,”佟西言无奈,笑道,“他们都哄我,说我没胖。”

“你这个身高么,其实也还好,人到中年哪有不胖的,”山有金望着不远处的刑墨雷,说,“刑主任倒是真不会胖喏,这么多年没见他有一点变样。”

佟西言视线投向爱人。因为几个胆大的同事起哄,老家伙正跟护士长对唱一首八三版《射雕英雄传》主题曲《铁血丹心》,护士长年轻的时候也是金嗓子,两个人珠联璧合,弄得附近吃饭的客人们聊天的声音都小了,都扭头往他们那边看。

“……哪儿像快六十的人。”山有金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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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是不是不该跟人聊发福的事,这天后半夜一点多钟,熟睡中的佟西言突然被痛醒了。

先是钝痛,之后越来越强烈,渐渐有放射痛的趋势,而且是持续性的,伴随着恶心的腹痛。

他坐了起来,结合症状分辨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是输尿管结石嵌顿了。去年体检的时候,B超显示他左边肾脏有一颗小结石的胖起来往往容易有这些风险。

他想自己开车去医院,便悄悄起床穿衣服,但他低估了结石痛,还没走出房门,他便痛得蹲在地毯上缩成了一团。

刑墨雷警觉地醒过来了。黑暗中他叫了一声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