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墨雷不知道这段往事。佟西言似乎从来不与他讲起那场短暂婚姻里的种种细节,以他那时对他的依赖,一开始或许也讲过,但当年他讲的每一字对他而言都是刻骨剜心,他哪里会乐意听。

医院里病人的病痛他都视为己溺己饥,更何况是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的妻子。

刑墨雷握紧了方向盘,他倒是没想过,这么多年爱人心里记挂着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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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梁家麻将,科主任级别以上的不约而同到了好几个。张明远跟徐从谏宋文渊打下午场,坐下没五分钟刑墨雷就和了个大的,第二把他上来就杠。大主任虽然是一年四季面无表情,但同事二三十年,多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他心情如何,张明远瞟了他几眼,立刻便嚷嚷起来:“听牌了要讲的啊,个人情绪不要带到牌桌上来嗷。”

刑墨雷定定看着他,两手一推:“和。”

一旁观战的曹禹九直接一个爆笑。

佟西言傍晚过来,晚餐还没开始,牌桌上一片硝烟,大主任大杀四方。

徐从谏一见他便站起来了:“佟院长你代我一把,我上个厕所。”

张明远一脸菜色:“我也上厕所!”

曹禹九说:“张主任前列腺要保养了,上了几回了都。”

梁家阿姨给客人添茶添水果,嗔骂沙发上打游戏的小少爷:“悦悦来帮张主任代两把,一天到晚手机不放,眼睛还要伐啦?!”

厨房里主人家擦着手走出来了:“我来吧。”

他一坐下便关切地看着佟西言:“佟院长面色不大好啊,是刑主任让你太操劳了?”

佟西言笑说:“我昨天夜里吃坏了东西。”

“噢,”他点点头,看向精神抖擞的刑墨雷,“怎么年夜饭你们没在一块儿吃么?”

“打麻将你怎么话那么多?!”刑墨雷不耐烦。

“嘴巴生了就是要讲话,像你啊,一下午一句闲话都没有,舌头让谁咬了?”

佟西言连忙打圆场:“您晓得他这个人闲话是少的呀。”

四人边聊边摸牌,刑墨雷庄家,起手摸齐十四张,手一顿,一下又给推倒了。

尿遁回来的张明远一口茶喷了出来。

天和。一桌人瞪圆了眼睛。

宋文渊倒在椅子里笑:“我服了。”

刑墨雷自己也意外,却谈不上有多高兴。老话讲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他乐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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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梁家吃了晚饭,回家路上刑墨雷还是没话,佟西言困顿,蜷缩在副驾驶打瞌睡,醒来已经在自家车库了,刑墨雷正抽烟。

他伸了个懒腰,把手往爱人手心里塞。

刑墨雷其实坐了有一会儿了,思想斗争十分激烈。他找不到理由跟人家生气。婚姻,双方都有过,他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人家背叛了感情,人家那对象是他自己给介绍的。

思来想去,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破绽。

“……您怎么了?”佟西言见他眼神不对。

“下午一个人去扫墓了?”刑墨雷问。

不是每年都去么,佟西言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跟大家伙儿一块儿?”

每年他都另外找时间去给他前妻扫墓,从不与人同行。

佟西言慢慢坐正身体,他清醒了。

“内疚啊?”刑墨雷问:“到现在还觉得她是因你而死的?!”

佟西言低着头没声响。

刑墨雷以为他默认,烦躁地又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十几年了,你可够长情的!”

“您干嘛为这个生气,”佟西言说,“她已经不在了。”

怎么就不在了,这不还永远活在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