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渐渐安静下来,李恩义抬头,见二人都看着自己,尤其是小七,那双眸子漆黑漆黑的仿佛透着光。
“啊,我也很幸福。”他不想去体会幸福这两个字。
上一世他和“幸福”无缘,这一世也不指望。
心早就死了。
欢聚不过是短暂的,孤独才是永恒。
没有欢聚时的狂喜,便不会有分离时的悲痛欲绝。
李恩义早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感情,他想让长生将来当自己的儿子,也是看重他的憨厚重情,想让他和他的儿女给自己养老,有个家,不至于晚景太凄凉。至于李恩义本人,他极吝啬对人付出感情。便是有,也是笼络人心的虚情假意。
“有吃有穿又有你们陪伴,我当然觉得幸福。”李恩义不走心的补充了一句。
小七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最后打了个哈欠,放下碗筷睡觉去了。
春鈤
长生收了碗筷,没刷,等天亮再干。
李恩义打了水,将小七的手脸擦了把,最后还给她洗了脚。
山泉水凉,草木渐趋枯黄,白天热,晚上冷。
他在想,这个冬天也不知道难不难挨,会不会下很大的雪。地窖的食物也不知够不够吃,这俩孩子也不知能不能照顾好自己。尤其是小七,经常将自己弄的脏兮兮的,脏了就往水里一跳,万一生病了怎么办?万一食物没煮熟就吃了怎么办?天冷了不知道添衣裳怎么办?
还有这坑洞,本来挖出来只想暂时有个躲避猛兽雨水的落脚处,不想渐渐当成了家。本就是土层结构,若是雨水浸透,积雪压迫,也不知能撑多久,会不会塌?
他带着这样满心的忧虑,每天勤勤恳恳的忙碌,总希望在自己临走之前准备充足的食物好给二人过冬,又让小七砍了树,顶在坑洞内,好歹有个支撑。
他越来越焦虑忙碌,反观小七,像是突然之间整个的懒了下来,饭做了才醒,吃东西也少了很多,不像之前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小小的一碗,正常孩子的食量。
醒着的时候总喜欢挨着他,他在干什么,她就在边上蹲着。不言不语不笑不动,像个木头人。
刚开始李恩义还当她生病了,担心不已,没一会就摸摸她的额头她的手。
倒是长生一句话点醒了他,“我妹妹也这样啊,乖女孩都这样,以前总喜欢挨着我,笑起来可甜了,后来被我死鬼爹卖了。”
李恩义观察了几日,发现小七并没有什么不适,放下心来。她总在他身边待着,一抬眼就能看见她,小小的一团,脸上长了肉,看上去软软的,李恩义没忍住轻轻掐了把。手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他没忍住笑了。
“小七,你还记得你的爹娘是谁,你家在哪吗?”这话他问过很多遍。
他总想从她嘴里得到只言片语,要是能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就再好不过了,将小七和长生一起交给那对夫妻照顾,他也能安心了。
小七打着哈欠,闭着眼在他腿边睡了。
*
分别的日子临近,李恩义越显焦躁。
这日,长生再次将饭烧糊了,李恩义没忍住骂了他。
长生忍着泪没让自己哭出来,不住道歉。
李恩义心有不忍,冷静了一会,说:“我也不想骂你,可是你……啊呀!”
原来是小七忽然从他背后冒出来,揪住他的头发,照着他的头捶了一拳。
长生立刻蹿起来,“小七!不要打大哥!”
李恩义费了老大的力,将自己的头发从小七手里救出来,气得青筋直跳:“没大没小!”
小七打过了李恩义,又掉转头去打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