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约会接吻,红色蕾丝裙子贴着情人西装,电影之外,头顶银色灯球黯淡无光,投影仪的光线像剑一样直直戳向幕布。

梁聿偏过头,单只胳膊压在塑料凳子的靠背上,身子歪斜过来,略一俯首,牙齿咬住巧克力棒的另一头。

她虚虚垂落眼睫,听见很慢的、很轻的,饼干碎裂的声音,混杂着老电影的英文,梁聿淡色的唇一点点贴近。

两个人的睫毛逐渐缠在一起。

『有一件事就是她不再爱我了。』

『然后不知道,如果她离开我会怎样。』

『我甚至于想过杀死她。』

南方录像厅里的酒会以电影的名字命名,梁初楹忘记自己选中的是哪一款了,只感觉唇齿之间弥漫着水果的甜腻香气,人也被那点轻微的酒精熏得醉醺醺,每根神经都被泡得软绵绵。

细细一根巧克力棒被吃干净,嘴皮刚碰上嘴皮,温度还未及传递,录像厅对面,宇宙客厅传出噪音,高声谈起暗能量、谈到宇宙。

他们学术狂热,慷慨激昂,乃至最后梁初楹被吻上的那刻,正好听见他们喊起:

“致学术,致在座的我们,五道口是宇宙中心!”

“五道口是宇宙中心!”

噼里啪啦的鼓掌声像针一样扎穿人的神经,梁初楹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故障的机器。

墙上贴满了老电影的海报,视线所及之处全是昏暗的,鱼缸里的水不够清,放了灯线,照绿混沌的水,右面的墙面有水波纹的痕迹,以一种极慢的速度移动,水像浮在鱼鳞上的云。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来了新的客人,梁初楹止住呼吸,情迷意乱之中慌忙推开梁聿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偏开了头,抿住嘴唇,祈祷他们并未发现。

嘴里还含着一小截表面即将融化的巧克力棒,饼干被口水浸软,梁初楹咽了下去。

来了一男一女,坐在了她旁边的两个位子上,女孩儿新奇地看着她们,问她们是不是也是情侣来看电影。

梁初楹望着她,喉咙发干,梁聿触碰她的手背,温凉的指尖点在她手背凸起的脊上,像无形的、湿润的尾巴纠缠不清,逼她承认。

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梁庆和奶奶、所有所有的人……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只有在这里,在北京,在五道口,在宇宙中心,在这座叫做华清商务会馆的十七层大楼,他们可以接吻,他们能够相爱。

“他是我”梁初楹眼睫一颤,嘴型变了又变,舌尖顶住上牙膛,无论要发“弟”还是“男”,这都是预备动作。

卡住一秒,梁初楹听着电影的声音,水果酒的酒精暂时腐蚀神经。

【丫丫,你就把梁聿当成亲生弟弟,他就是我们的家人。】

【对外,他只能是你弟弟。】

她甫一眨眼,声带像小提琴的弦一样绷紧,拉扯摩擦传出字音:

“他是我弟弟。”

最后一个字落地的瞬间,梁聿迅速扣住她的指缝,如同镣铐一样锁住她的手,梁初楹心绪不宁,梁庆从小说到大的话在脑海里盘绕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