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初楹从小不被允许独自进书房,梁庆说她多动症,总是这碰碰那碰碰,会把他的文件弄乱,梁初楹几乎从没一个人在父亲的书房里转过。

后面是刷了黑漆的简约书架,几乎都是法典、补充条款、哲学、社会研究类书籍,最下面一层是运动杂志,堆了一叠,应该是王依曼留下的,梁庆也没扔。

一切井井有条,符合他爸一丝不苟的作风。

只是有一处……梁初楹的视线落在橡木书桌被翻过去的相框上。

她心想,以前以为全家的合照只有自己夹在书里的那张,不过那张照片已经在她见过王依曼以后就销毁了,现在看来她爸手上还有一张。

梁初楹抬手把相框掀起来,出乎意料,并不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而是两对男女她父母,以及,在那部诺基亚手机里见到过的,梁聿的父母。

照片像素很低,看上去应该是很多年前拍摄的了,背景是在俾县的老家,连她奶奶都被拍了进去,虽然影子模糊,但梁初楹还是看得出来。

四个人勾肩搭背,看上去关系很不错的样子,全都满面笑意。

她爸没说谎,他跟梁聿父母关系很好,所以在梁聿父母出事以后才把梁聿接到家里来吗?

正在纳闷的时候,听见家里大门被打开的声音,梁初楹慌忙把相框重新盖下去,从书房出去,“我找你半天,以为你今天在家。”

梁庆整理好换下来的鞋,如释重负地叹出一口气:“临时有人喊,完全闲不下来啊。”

换完鞋,他先去喝了口水,眺了梁初楹一眼:“丫丫找我要说什么?”

“是你帮了晏文韬?”梁初楹狐疑,“您当初还把我好一顿教育,最后不还是那么做了吗?”

梁庆深吸一口气,肩膀无奈地下塌:“那笔钱要回来不是挺好的吗,爸听了丫丫说的话还不好?”

他往上看了一眼:“梁聿呢,今天又不在家?”

说到这里梁初楹心情就不畅起来,似乎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梁聿会神出鬼没,一般准没干什么好事,他是先斩后奏的好手。

比如之前去澳门消失了一个月,就这点儿时间,他不知道干了多少事,到最后瞒不住了才跟她坦白。

国庆结束以后,二人打道回府,梁初楹那副画作才完成一半,十月中旬就要上交,只能沉下心来赶DDL。

画上是梁聿。梁初楹构想过很多次要如何描摹他的眉眼,是否要更抽象一些,神在形不在最好,她不想被人发现她将弟弟画成这样。

可是看见他的时候,便总会想起《蛇与果》里的那条蛇,然后梁初楹便无法下笔了。

梁聿是法学生,平时任务也重,更何况他同时还要帮万宝丽做事,他坐在沙发上把电脑架在腿上,梁初楹就把画板支起来画作业,时而要求他脸向这边歪一下,看看她。

这一看就要出问题,梁聿最近本就过于敏感到,一副每天要在床上同她厮混八百遍的样子。

画没画两笔,嘴先肿起来,刷牙时碰到都痛,梁初楹一本正经地漱了口,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下定决心去问他:“你的病是不是又加重了?梁聿,你最近敏感到不正常。”

“这是正常的样子。”梁聿心不在焉,“姐姐,那是因为以前我在故意忍着,不想叫你把我认成一条只会发情的狗。”

那现在就不是了吗?梁初楹不能理解他的逻辑。

总之,“我不能接受,以后再在我做事的时候扑过来,你就死定了。”

梁聿敲字的手停下,黑色的眼睫被屏幕的光照亮几根,他捏出一副跟以往一般无二的口吻:“但我心里焦渴……”

“你焦渴什么?”梁初楹试图好好问他。

但梁聿根本不打算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