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式,处理任何矛盾都是单刀直入,希望能一两句话就把问题描述清楚,于是直截了当地开口:

“我知道你在哪里打工,知道你跟陈姗琦为什么分手,也知道你妈妈被追诉的事了。”

空气久久沉默。

晏文韬低垂着眼皮,唇角抖动几下,他将嘴唇紧闭,随即调转话题:“陈姗琦跟你说的?”

“跟是谁说的没有关系,不管是谁告诉我的,这些事都是真的,对吗?”梁初楹平静说着,“所以一开始你那么自来熟地跟我以老朋友相称,把那些画分享给我,以及章程林的事你全担下来,只是为了博我好感,让我找我爸帮你们家处理赔偿款的事吗?”

“包括刚才,你打算亲我,也是其中一环吗?”

晏文韬:“如果我说我是真的对你有另外一种心思,你也不会再信我了吧。”

“就算有,难道利用就不是真的吗?”梁初楹大大方方看着他。

他无措地调转视线,咬唇不语……那也是真的。

晏文韬开始以极慢的语速解释:“我们家是遇到一些麻烦,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希望你能托你爸出面,毕竟他说一句话顶我们一百句话的份量,我不想告诉你是……是因为我不想你可怜我,也不想你认为我很卑劣。”

“如果你是说你想不择手段地活下去,我不能评价你卑劣,要是你一开始就心直口快告诉我,我也不会拒绝你,你想得太复杂了,何必骗我。”

他咬牙,像是已经对这种老鼠般不见天日的生活不满到极点,他想到所有人对他的贬低,憋到一个顶点以后,积攒的隐忍突然间被梁初楹戳开一个小口,于是哗啦哗啦像水一样全淌了出来。

晏文韬低着头,一字一顿道:“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是我想吗?是我想落到这个地步吗?”

“我也想好好上学,不想我爸就那么潦草死了,不想我妈就那么病了,这个世界有什么事是可以让我这样的人改变的?我只能被那些社会规则牵着鼻子走,我只能为了一点儿钱跪地求饶。”

“你不会懂的。”晏文韬咬咬牙,失落地偏开头,“你是很好,好得很高傲,张哲他们喊你小孔雀,因为你心比天高,你看不见我们,你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需要为求别人卑躬屈膝,你不需要,因为总会有人像我一样前赴后继地求你办事。”

察觉到自己言辞太激烈,晏文韬恍惚?*? 一瞬,干巴巴地挪动两篇唇瓣:“其实你和他们说的都对,我本来就配不上你,就算我有真心,在你看来也是不值钱的,不如扔掉。我今天不应该说这种话的……你当我放屁。”

注意到两个人一来一回地争执不下,周围几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梁初楹的目光也是。

“我没帮你,就是我眼高于顶,我不知人间疾苦?你不要道德绑架我。”她深吸一口气,“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和陈姗琦一样对你有价值,你有苦衷就可以骗人,就无敌了?所有人都应该原谅你的所作所为,我就应该被你骗、当你的棋子吗?”

“晏文韬,我为错信你而失望……你本质上和章程林没有区别。”

她说完就走,晏文韬伸了一下手,连她的袖子都没捉到,最后只能缓慢缩回去,卡进掌心的软肉里。

梁初楹用了“失望”这个词,因为她曾经认为晏文韬是好人,而如今预期完全跌破,梁初楹心中没有几分难过,想来想去,还是失望更多。

池塘里的荷花被暮日的暖风吹得左摇右晃,对面的长椅上,只剩最后一个低着头的人弯曲着背脊,到现在已经无法辨别他在因为什么而伤心。

长亭公园在离家五公里的位置,坐车回去也要一个小时,梁初楹从公园回去,晏文韬身上那股被烟味冲淡的、混乱的柠檬香味环绕鼻腔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