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雨滴落在伞面上,干枯的黄色树叶被击落一地,湿答答地黏在水泥地面上,被行人的脚步裁成无法合拢的拼图。

“要考试了,还是应该收收心。”晏文韬状似不经意地说,唤醒了梁初楹逃走的神绪。

她撇一下嘴,挑开因为过度饱和的水汽而黏在耳侧的头发,发出声音:“我当然知道。”

一个巴掌大的三明治吃完,梁初楹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里,路过基地大门的时候,在铁栅栏外看见一道瘦高的身影。

四周都是暗色,像什么坏掉的胶片机,他撑一把红色的伞,靠在保卫处的窗户边,像聚拢了一滩早晨的雾,身体边缘都被雨线模糊,眼角眉梢却尖利地划过她身旁的人,视线里的怨毒宛若能化为刀片将那人的脸给割开。

少时,梁聿正过身子,露出一张极具欺骗性的笑脸,双眸连同绯红的唇角都弯起好看的弧度,抬起手勾了几下,伴随无声的口型:“过来,姐姐。”

梁初楹转头想叫晏文韬先上去,他先一步略微低头把手里的伞塞进她手里。

“那你怎么办?”

晏文韬指指回廊尽头:“不碍事,我刚才正好忘记给袁明他们带苏打水了,现在再回一趟便利店。”

梁初楹似懂非懂地点头:“我待会儿直接送到你教室去?”

见晏文韬点头应了,她黑色的球鞋便往大门的位置踏出一步,又沾上一脚的泥。

在她身后,缓慢伸出一只手,指尖被回廊檐下的雨水沾湿,缩了一下,又垂回去,连同视线一起避开,往回快步走去。

距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左右,梁初楹转了几圈伞,隔着半人高的铁栅栏跟他说话,瞥见他的伞只是虚虚拢住了身体,左肩一小半已经湿透,水珠顺着臂线下坠。

“找过来有什么事?我今天已经吃过饭了。”

梁聿细细描摹她的眉眼,随后稍微远移了些许,看着回廊下一部三回头的人,他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叫梁初楹抬手。

“又没过节日,为什么送我东西?”梁初楹没动,梁聿就强硬地拉起她的手,皮肤相接,她温热的掌心触到如冰一般的寒意,比秋季的夜晚更凉薄。

梁聿低垂眼帘,单手顶开丝绒盒子,里面卡着一条蛇形的手链,蛇眼用翠绿的宝石嵌入,细长的蛇尾缠住半颗苹果,两边用银色的链子吊着。

“回礼。”他的嗓音如同融化的冰块,滑进人的耳朵里,“姐姐第一次记得我的生日,我很高兴,所以想送你点儿东西。”

莫名其妙。梁初楹在他扣好手链的活扣以后又抬起手腕细细打量了一下,认为这东西肯定比她买的那条项圈要贵,发现了不合理的地方以后,她皱眉:“你哪里来这么多钱?”

“上次你说的红色头发的人,是我做家教的对象,他家给了我不少钱。”

“你全都花掉了?”梁初楹微微睁大眼睛,打算摘下来退回去,却被梁聿捏住手指制止。

他明示:“收下吧,明年还记得我生日就好了。”

两人对视,她看见一双枯井般的暗色眼睛,梁初楹缓慢垂下戴了手链的手,只隔着雨幕轻声反问:“你就只想要这个?”

梁聿别有深意:“再多的,你现在也未必能够给我。”

梁初楹感受着缠在手腕上的冰凉,偏开头躲避他的直视,视线仿若拥有重力一般,沉沉掉进一道道雨坑里:“十月二十日对吧……知道了。东西也送了,你回去吧。”

转身以后,没几秒,她又回身,抬手扶了一下梁聿的伞。

“小心感冒……我走了。”

梁聿直立在雨雾中目送她的背影埋入回廊,艳红色的伞弹开豆大的雨珠,浇在红色丝绒盒子上。

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