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不会让大人失望。”

当?日傍晚,白惜时离开司礼监,回到?了宫外的府邸。

用完晚膳,她便将解衍独自留下?一并叫入书房,让他替皇帝代拟这封罪己?诏。

白惜时坐于?案桌前,望向对面青松一般的男子,“钦天监测算的祈雨之日便是在后天,所以,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虽为罪己?诏,但皇帝,当?然也?是有偏向的。

皇帝自登基以来,算得上勤政,江山社?稷、百姓民生经他在位八年来的努力,也?均有欣欣向荣之兆,这个时候写罪己?诏,是皇帝谦虚,怎可痛批?

何况乎他还是一个好面子,极其爱护自己?名声之人。

若是写得太狠,把皇帝批的一无是处,那皇帝这么多年来的付出岂不是笑话?

可若是写得太过空泛,均是虚无之言,皇帝亦觉得心思不诚,不够凸显他是一名实干之君。

因而在白惜时看来,想?要写好这篇文章,就?要设身处地站在皇帝的角度去写。

可以写问题,但更要写原因,这些?问题的存在不是因为皇帝无能,不够辛勤,而是因为积弊已久,皇帝已经认识到?了症结所在,并愿意为此付诸行动?,积极解决。

这是一篇要向普罗大众公开之文,亦是一篇笼络温暖民心之文,中心思想?,罪不在朕,但朕亦愿意赴汤蹈火,为天下?除积弊,开先河。

白惜时能够理解皇帝,但皇帝同时偏好骈文,对辞藻对仗要求极高,她写不出那样工整严密的语句,但她知道,解衍一定能够达到皇帝的标准。

因而将以上要求说了,白惜时再抬首,便见男子目光灼灼望向自己?,颀长的身姿在烛火的映衬下?更加挺拔俊逸,立于?书案对面,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惜时。

白惜时起先也?算给面子,跟他对盯了一会,但盯得久了,她发现解衍一动?不动?,还在盯,一直盯,便有些?无语。

手指伸长于?桌面上用力一敲,白惜时:“能写还是不能写?”

解衍依旧望着她,“能。”

“能写那便动?笔。咱家脸上有字吗?你盯着我就能写出来罪己?诏?”

男子闻言,眉眼?弯弯笑意明显,继而掀袍坐于?案桌的另一端,提笔研墨,开始按白惜时所言代拟这封皇帝所需的诏书。

白惜时则于一旁兀自看书,等解衍写得差不多了,才会放下?书本绕过去瞧一瞧,若是觉得有什么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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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皇帝心意之处,便会立即指出来,叫解衍修改。

白惜时一心扑在这封诏书之上,立于?端坐的解衍身后,斟酌推敲每一个字眼?。

解衍亦敛目凝神,倾听白惜时所说,当?写到?一句不常用之言,这个时候似是有感而发想?要与白惜时商讨什?么,男子微一偏头,目之所及,却?是白惜时近在咫尺的侧颈,纤长白皙,上头还闪烁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汗珠。

恰在这时,一阵夜风从窗棱中窜了进来,对方鬓边的碎发便这么毫无征兆地被撩起,继而,若有似无拂过了男子的面颊。

很轻,很痒……这缕不听话的发丝不知为什?么,好像不仅拂在了解衍的脸上,也?潜入般绕于?心头,叫人,突然就?忘记了方才想?要说什?么。

解衍怔怔地望着身侧之人,笔尖的墨汁凝结,一不小心,落于?宣纸之上映出一个浓稠的墨点,夏夜本就?闷热,即便屋中放了冰块,两个人靠得近了,仍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传递过来的源源热意。

原本因投入写作而忽略的五感,此刻也?毫无征兆地一并恢复了过来。

那种拘谨不自在之感,又开始光顾解衍的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