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那位公公提的要求很简单,请解衍关注白惜时,将她的近况反馈给自己。

明显,对解衍也并不是完全信任。

而?在远处盯梢的千闵也很快查明,那位所谓的桂公公,同样为御马监之人,看来,应该是有人收买下了?王焕全的旧部。

他们要做什么,又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白惜时拭目以待。

单平似乎最终还是认定白惜时故意?整治他,因而?为出这口气,近来倒是指使下头的御史上了封弹劾白惜时立身不端的折子,与朝臣们一同上朝时,也时常在背后痛骂白惜时。

白惜时无暇顾及这些小动作,只因掌印张茂林的身子在好转了?几?日后,突然开始急转直下,这一次,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冲着白惜时无奈摇头。

白惜时自此之后,没再?回过府中,每日东厂的事务处理结束,便会返回宫中,陪伴照顾张茂林。

看着老?人一天天瘦弱下去,最后,连吃一口稀饭吃起来都那么费劲,白惜时知道,有些事,即便是再?不愿意?面?对,再?难以接受,似乎也终究是要来了?。

如果?说在这皇宫之中与她最亲近的人,给了?她亲情和照拂,教导她规矩礼仪、处事为人,那

铱驊

便是这位爷爷,两个人相依为命,一起走到了今日。

落魄的时候一起落魄,风光的时候一起风光,可是现在这个人,可能要永远的离她而?去了?。

想到这里,白惜时每每夜不能寐,静静地坐在床边,一遍一遍去看时常陷入昏迷的老?人。

有张茂林在,她是有恃无恐、飞扬跋扈的东厂厂督,即便做错事闯了?祸也不会害怕恐惧,因为她知道有人在后头给她撑腰,会不遗余力?为她周旋想对策。

不是爷孙胜似爷孙,两个孤独的人,互相关怀取暖。

而?这种深宫之中如履薄冰的相伴,好像,也终究是要走到了?尽头。

白惜时在第?二日出门前,张茂林突然似是有感应的醒了?过来,他睁着那双浑浊的眼,又望了?外头的天,对白惜时说了?生前最后两句话之一。

那句话是“小石头,外头好像起风了?,记得添衣。”

立于床前,白惜时咽下喉头那阵持续不断的哽咽,点了?点头,控制住发红的眼眶不要落泪。

继而?再?一次见张茂林,便是宫中之人急急赶往东厂,告诉她掌印快要不行?了?。

丢下正在审问的犯人,白惜时头脑一片空白,飞一般冲回宫中。

最后一刻,张茂林无力?地握住白惜时的手,这一刻,他不再?是威势赫赫的司礼监掌印,而?是一个已经行?将就木的老?者,他颤动的目光没有焦点,继而?,转过头来,虚弱的对着白惜时道:“……小石头,爷爷有点害怕。”

在白惜时紧紧握住他的手,一遍一遍告诉他安抚他“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之后,老?人终是,缓缓闭上了?双目。

在张茂林松手的那一刻,锥心刺骨的钝痛向白惜时袭来,她一个人呆呆地跪在床前,脑子里不断翻涌的只有那么颠来倒去的几?句话:

爷爷不在了?,张茂林不在了?……爷爷不在了?,张茂林不在了?……

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张茂林永远是那个极其护短的司礼监掌印,而?她,则是那个始终愿意?低下头,听从他谆谆教诲的小石头。

可是,爷爷已经离开了?啊,比魏廷川当年的发配充军还?要叫人疼痛百倍。

不过与当年不同的是,白惜时亦知道她不得不尽快振作起来,因为后面?等着他的,不再?是那个荒弃但平和的废院,里头有她的爷爷在等着她回家……而?是,纷至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