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起来,最终消融在那光中。
卢老这时才悠然说:“果真是你最后一个角色,一人分饰两角,不后悔吧?”
齐安东对他微微一笑:“从不后悔。”
陈衍惊讶地抬起头:“老师早就知道?”
“他不来找我商量还能找谁商量?”卢老反问。
没错,陈衍无话可说。
他们静静地一同坐了一会,谁都没说话,直到卢老说:“我得早点回家,老伴儿担心呢。”
司机早被齐安东遣走,于是他们和卢开霁一起离开,先把老师送回家中。
送完卢开霁车上就只有他们两人了,陈衍坐在一边,想起杀青的那一夜。
那晚齐安东就像皮囊里包裹着的一只野兽,叫嚣着要冲破桎梏,发泄无处安放的热情。他万分惶急,彼时陈衍看到的兴奋,现在想来也只是人生遇上重大转折的不安和忐忑。
卢开霁说,有开心和圆满。还说,有遗憾和不舍。
陈衍回忆着他不停和别人喝酒的样子,知道他绝非离开得毫无挂念。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走?
齐安东好像知道他在乱想。他说:“衍子,你有话说。”
陈衍还在犹豫,他又说:“你想什么就说出来,不用斟酌,也不必修饰,用些隐晦的修辞。我最怕你把事都憋在心里,因为我一点都猜不透你在想什么。你得习惯和我说话,好不好?”
“好,”陈衍说,“为什么要退出?”
“为什么不呢?”齐安东答道,“趁还留恋的时候离开不好吗?一件事如果做到极致,做到厌倦,就不美了。如果等到我不愿当演员了再走,那一定有一段时间我是煎熬和敷衍的,既对不起观众,也对不起自己,以后想起来也不会怀念做演员的快乐时光。”
“你是察觉到这个苗头了吗?”
“没有,但是我知道继续做演员会对我和我身边的人有不乐观的影响,所以我总有一天会厌烦。”他顿了顿,“我开始有不想和公众分享的事了。不是喝酒抽烟换男女朋友那种据说会影响我演员前途所以不能分享的事,而是我打从心里不想分享的事。前者即便恶劣,被知道也无所谓,后者却不行。”
一块石头掷进陈衍心里,泛起一阵阵涟漪,让他的心晃来荡去,产生一种从高空俯冲下来的失重感,酸涩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