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群愣了一下,他们从没见过陈衍发这么大的火。
趁他们发呆,陈衍把他们一把搡开,一步跨上了车。
他还想去捂那个枪伤,却被急救人员拉住。他知道这是为齐安东好,只能把手缩回去,茫然无措地在空中停滞了半秒,终于小心翼翼地拉住齐安东垂在两边的手。
无论是他,还是卢开霁,还是剧组任何人,此时此刻都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唯一知道的人正躺在担架上,生死不明。
手续是助理去办的,钱是卢开霁交的,到了要家属签字的时候,他们互相看了看,还是卢开霁去签的。
陈衍多余地站在手术室外面,既没有资格也没有名分,显得一点价值也无。
前不久他才觉得自己的上辈子已经结束了,现在手术室的门一关,他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这辈子也成了断崖深渊,不知道能不能再续。
陆陆续续赶来的人都在安慰卢开霁,他们离开以后卢开霁才得空来安慰陈衍。
全天下都知道卢开霁是齐安东的老师,亲如父子,关系密切;陈衍和齐安东的关系却上不得台面,没人会给他一句安慰。
如果齐安东今天就不在人世了,往后十年、百年、无数年里,陈衍和齐安东就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慢慢地再不会被同时提及。他们生生死死分分合合的头等大事也将无人知晓,他们将成为尘世间没有交集的两个个体。
最重要的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之间还是没有确切的定义,齐安东还是没有等到答案。
如果早早对他说就好了。陈衍站在走廊里,不肯坐下。要他现在说也可以啊!说什么都行,抛下对未来的悲观想象和对齐安东的疑虑,把怕给人看的心里话都翻出来,一句句讲给他听。
他曾经对谁都无话不说,从不怯场,到如今战战兢兢,藏头掖尾。
他害怕齐安东知道他喜欢他,他怕他笑话他。齐安东曾经把他贬到泥里去,他骂过他的话他每一句都记得,这样还要说爱,岂不是最不要自尊的人都做不出来的事?他恨不得别人都以为他对齐安东毫无情意,也不要显得自己纠缠不清,卑微乞怜。
他害怕到杯弓蛇影,宁愿不要齐安东来爱他,他的爱全凭一时之气,多变过流云。
可他终究不是个空心罐子,没说出口的事也不会就此消失。
这时陈衍才想明白,不,不如说是在无望的等待中妥协了。既然多过一分钟都是额外的恩赐,何必和他爱的人计较爱意多少,得到一分就算赢家。
他好不容易明白以后,就想冲进手术室去告诉他,想开了喇叭在每个角落公放,但是他不能。不止现在不能,以后也难说能不能。
可这个世界不能,另一个总可以吧?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总能找到他,对他说没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