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更没人关心这档子事了,大家只期望男人什么时候耍完酒疯,还他们点清静。

半个多小时后,骇人的喧闹堪堪停止,“嗙!”一道关门声响起,居民楼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躺在客厅地上的穆霭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绿色啤酒瓶,荞麦酒的白色泡沫在壁沿上挂着,有一大股洒在地上,带着液体蜿蜒流到他手掌下。

鼻子里、口腔里全是血味、酒味,还带着水泥地上的霉菌味儿。

穆霭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的一排排酒瓶,流着冷汗沉默地感受四肢,尤其是后背上那些被藤条新抽出的血痕在疯狂叫嚣。

他缠住脖子的旧纱布早就散开,露出了带着惨厉刀伤的后颈肌肤。没有愈合的伤口处,黑红色的血痂微微凝固,扭曲翻起的烂肉上还带着将落未落的血珠,从鲜红逐渐被氧化为暗红,而伤疤周围的皮肤也因为发炎变得又红又肿。

穆霭的神情是不正常的麻木与迷惘,他耳朵微动,听到楼下一个男孩子在和自家爷爷玩踢球,还没变声的童音顺着窗户缝钻进来:“爷爷!已经三比一了,你大力点踢就行!”话语里带着纯真与对家人的依赖。

被这声音唤回神,穆霭抬了抬抽搐的手指,尝试着撑起上身,却在半路因为脱力重新趴到了地上,“哗啦”一声,几个酒瓶顺势被推倒,他身上的衣服彻底被血和酒染脏。

“呵!”

穆霭侧脸挨着粗糙的地面,忽然笑出来,这抹笑像是感慨又像是嘲讽,如微风转瞬即逝。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才过了一天,他就感觉好像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穆霭记得自己前一天晚上没有回家,也没有去赴欧阳霖的约。第二天是周五,他因为秦南被学校以寻隙滋事为由记了过,所以他逃了课,可后来,在回家的路上,他又很不幸地被欧阳霖找到,再后来,他就成了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

这么一看,他所遭受的不都是他早就习以为常的吗?

秦南的刁难,欧阳霖的惩罚,舅舅的打骂…他应该都习惯了啊!

可是为什么这次他会觉得这么痛苦?不管是身上,还是心上,都好像有千军万马的铁骑在踏过,让他几欲粉身碎骨,到最后,甚至疼得他在舅舅的鞭打下生生晕了过去。

这不正常,穆霭产生了自我怀疑。

指尖抠向地面,穆霭看着墙角长满的青苔,又陷入记忆的追溯中,很快,他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一个人云景阳。

是啊,他是因为给云景阳的妹妹过生日,才会一夜不归,才会与欧阳霖失约。

他想起来自己在云家的那晚,过得很开心,睡得也很好。第二天中午,他与云景阳本来说好要一起吃午饭,却不料被突然出现的秦南搅乱了一切。

云景阳为了他与秦南大打出手,同样被记了过,还受了伤,所以班主任找他谈话,让他以后远离云景阳。

为了彼此都好,他同意了,所以在学校的医务室里,他趁机与云景阳吵了一架。

他说:“云景阳,我讨厌你!”

“……”

像是平静的湖泊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黑洞,穆霭胸口发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这一刻,穆霭的脑海中还是会不自觉响起云景阳在之后对他的质问:“穆霭,你骗我!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要骗我?”

他骗他了吗?

骗了吧。

因为他确实不是自愿说出要远离云景阳的话。

况且,他怎么舍得讨厌云景阳?只有与云景阳在一起,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只有与云景阳在一起,他才觉得自己是值得的。

短短几天时间,云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