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穆霭单薄的身影,蒋林熙目光晦涩。他原以为在得知自己父亲死亡的隐情后,穆霭会颓废一阵,他同样做好了很长时间见不到穆霭的打算。

可是第二天,他看见穆霭神色正常地出现工位上,与往常一样向他汇报工作内容。反倒是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应着接下穆霭递过来的文件夹。

坐在办公桌前观察了一上午穆霭的表现,蒋林熙终于意识到穆霭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看来是他把穆霭想得太脆弱了。

于是蒋林熙又不禁怀疑穆霭是不是真的冷血?或者他是个理智到极点的人?为什么这样的穆霭让他陌生?

“呼”

再次吐出口中的香烟,蒋林熙随手将指间的烟蒂揿灭在烟灰盒内,他打开车门,走向了穆霭。

蒋林熙对于自己会亲口说出与穆霭一起来接文绍军出狱的话也觉得意外,不过他既然答应了便会做到。

而且,他还能借此机会缓和与穆霭之间的关系,所以看下来,他并不亏。

站在穆霭身边,蒋林熙没打招呼。

鼻息间飘过烟草味道,穆霭斜睥向旁边,平淡的模样似乎并不意外蒋林熙的出现,然后转头重新望着看守所大门。

两人并排站在一起谁都没说话,气氛诡异得似乎空间破了洞,被撕裂成两个极端,连周围的风都停止了吹动。

又过了不久,贴着“监管重地”四个大字的铁门缓缓打开,一名身形消瘦的男子率先迈步走出来,他的身后是两名身穿制服的狱警。

看到男人的第一眼,穆霭已经走上前,他眼眶酸痛,心里隐藏的情绪在见到对方的那刻开始翻江倒海。

“舅舅……”

即使被打骂多年,穆霭始终记得这个人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在家里没有出事前,舅舅待他极好,儿时的回忆他更忘不掉,因此他今日来接对方也是想了却心里的遗憾

当年父亲入狱时,他与母亲总期盼能亲自接父亲回家为他煮一碗面,可最后,他们母子俩等来的是父亲的死讯。

重新看到几年未见的男人,穆霭伸出手想握住对方瘦的只剩下一层皮的手,却被文绍军迅速躲开。

脸上神色一变,穆霭抬头看去,旋即注意到文绍军的异样。

男人眼神空洞迷茫,表情呆滞,像…痴傻的人。

穆霭睁大眼睛,“舅舅,你怎么了?”他想要再次抓住男人,被剃成光头的文绍军却口中呜呜地蹲在地上抱住头,瑟瑟发抖的样子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记忆中耀武扬威的男人变成眼前卑微的模样,穆霭鼻头酸涩,他看向身边的狱警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狱警表情惋惜,“十月末,文绍军在干活儿时候没踩稳脚架不小心在高处摔下去了,后面送去医院经过检查才发现他摔坏了脑子,又影响了中枢神经,所以现在他精神状态时好时坏,说话也不利索了。”

“真是可惜,明明快出狱了,突然遭了这么一回。”

蒋林熙在一旁听着,皱了皱眉,“犯人出事故,你们监狱不负责吗?况且当时你们明明告诉我,他伤得不重!”

狱警神情躲闪,“这个…您去问其他的负责人吧,具体情况我们不太清楚。好了,家属把人带走吧。”说完,两名狱警转身动作利落地回了铁门内。

穆霭看了一会儿蹲在地上的文绍军,对方眉宇间似乎染上了几片风霜,他小心翼翼走上前,将手轻放在男人肩膀上,“舅舅,别怕,没有人会欺负你了。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