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又凭什么任意欺辱?

攥紧拳,云景阳腮帮绷起,周身的阴寒气息与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无异。他坐在床边凝视着呼吸趋于平稳的穆霭,用拇指抹去穆霭眼角的泪痕,犹豫片刻,他转而握住了穆霭冰冷的双手,如宣布誓言般轻声道:“穆穆,我会一直保护你,不要怕。”

睡梦中,神色不宁的穆霭似乎感受到了从掌心传来的温暖,拧成一团的眉头总算有了松开的迹象,唯有挂在睫毛上的几滴晶莹水珠诉说着他的痛苦。

陷入梦魇中,穆霭小声呼唤:“云景阳……”三个字充满了溺毙之人看到救命稻草的依赖。

过了很久,安静的房间内响起沙哑的回应:“我在。”

……

这是一段长久的、悲苦的、混乱的梦,梦里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有去世的父母、离开的舅舅、抛弃他的蒋林熙、对他复仇的欧阳霖、还有总是默默站在他身后的云景阳…..

他们每个人都在对他说不同的话,有关爱的、有满是厌恶的,叽叽喳喳如数万台吹风机在耳边炸开,穆霭只能抱头蹲下大喊躲避,于是在第二天早上惊醒时,他依然眼眶湿润,嗓子发哑。

迷茫地望向上方的天花板,缓了半刻钟,穆霭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不在家里。

昨夜发生的全部仿佛成了虚幻梦境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他在清醒的刹那会忍不住想起,但穆霭知道,那不是走马灯,是真真切切的现实,是他不论如何都逃不开的残酷事实。

转过身,穆霭将头埋在臂弯里,他没空去想自己身在何处,只想重新回到黑暗中,缩起身子隐藏在角落里自保。

闻着鼻息间令他心安的绿叶木香,穆霭扯起嘴角。

看来不是他的记忆出现了混乱,把他救走的人是云景阳。

虽然不想轻易承认,可穆霭忽然意识到他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云景阳了。

他是不是该原谅云景阳当初对他的伤害了?毕竟云景阳是所有人中对他伤害最少,也是最小的,对方在他身上留下的细小伤口早就被其他各种狰狞的伤痕覆盖,所受的痛苦根本无伤大雅。

无奈苦笑,穆霭忍着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中午,穆霭终于从床上起身,他环视了一圈四周,意识到他被云景阳带来了对方在学校附近租住的房子里。

此时,云景阳不知道去了哪儿,家里只有他一个人,餐桌上是温热的饭菜,贴在一旁的纸条写了一串潇洒的字迹: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打开罩在饭菜上的保温盖,明明是美味的菜香,但穆霭在闻到的下一秒强烈的恶心感便倏然占据了他的胃部,让他立马跑进卫生间呕吐起来。

当再次抬起头时,穆霭的脸色是少有的蜡黄,像涂了一层棕榈油,很难看。

肚子里只剩下酸水一阵一阵往上冒,穆霭手脚发抖地跌坐在马桶边,喘着粗气。

好疼,浑身的肌肉,没有一处不在叫嚣。

五官挤在一起,缓了很久,穆霭抱住手臂狼狈地站起身。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连带着痛意向他袭来的还有一种逼得他想跳楼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