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只剩下一点,穆霭单薄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周围路人行色匆匆,每个人都在奔波劳碌着。

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路边盛开的鲜花未能留住穆霭一丝注目。他恍惚间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人间是第十九层地狱吧?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如今,穆霭同样理解了为什么母亲在说出这句话后便选择了跳楼自杀。

死亡,真的是一个帮他忘记全部的好办法。

穆霭错愕,紧接着颤抖的瞳孔几乎缩成一个点。他没缘由地看向自己左手手腕,苍白的瘢痕如一条扭曲的蠕虫横亘手腕,很快蚀骨的痒意从薄薄的脆弱的皮肤下传来。

穆霭觉得血液里似乎混进了蚂蚁在啃咬,让他手腕上的旧伤疤又痛又痒。

他忍不住用指甲发狠地抓挠,直到视线被血色填满才无措地停了手。

好疼,怎么没有人握住他的手腕了?

穆霭呆滞地看向四周。

人来人往,没有一个眼神如记忆中的少年明亮鲜活、温暖。

原来那个总是第一时间握住他手腕,告诉他没事的人不在了。

云景阳不要他了。

水雾模糊了双眼,穆霭抿紧嘴,一大颗一大颗的泪终于撑不住从酸涩的眼眶中滴落,带着山一般沉重的无助与恐惧砸向地面。

“轰隆!!!”

春雷来得毫无预兆,没人会想到今年的第一场雨来得如此早。

太阳完全西沉,夜色与乌云逐渐将万物笼罩。穆霭肩膀瑟缩,仰头望向东方黯淡的天空,一双没了光的眸子比墨汁还要深沉,缀在睫毛的泪水像破碎的星星,没了月亮的照顾彻底失去了光芒。

望着眼前铺天盖地的暗色,穆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受到云景阳抛弃他的刺激大,还是受到欧阳霖父母过世真相的刺激更大。

欧阳霖…是啊,他欠了欧阳霖两条命,他要道歉的,然后怎么办?

赎罪吗?但他要怎么做才能把罪责赎尽?

用衣袖抹掉脸颊的泪水,一声如蚊蝇的叹息后,穆霭抬脚继续向前走。他一会儿想云景阳,一会儿想欧阳霖,一会儿脑海里的人影又成了蒋林熙。

三个人似乎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也早就不是为自己而活了。

不久,淅淅沥沥的雨从云层坠落,穆霭在雨幕中旁若无人地走着,带一身的潮湿与狼狈回了家。

打开防盗门,扑鼻的酒味让穆霭错愕两秒,双手跟着不自觉抖动了一下。听到从屋内传来的鼾声,他垂下眼帘,认命般迈入客厅关上了门。

望着眼躺在床上酣睡的男人,穆霭神色冷漠。最近,对方不知道去了哪里,比原来还要黑还要瘦,好像磕了药。

瞧向茶几上的狼藉,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穆霭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站定在卧室前,穆霭脚步迟疑了一下,接着他转过身走进厨房,等再出来时手里赫然多出了一把水果刀。

没有开灯的房间像张开大口的怪物将穆霭吞噬,关上门,重新回到独属于自己的安全屋,穆霭卸下全部伪装,脱力般蹲坐到床边的地上。

雨滴打在玻璃窗上,水珠在其间划出一块块斑驳的暗影,周身窒息的安静如缺氧的玻璃罩将穆霭从头到脚覆盖,他紧紧攥着手中水果刀的刀柄,晃动的眼珠里是恐慌、是不安、是激动,又是期待。

突然,黑暗中似乎出现一个人。

穆霭身形顿住,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团没有形态的黑影向自己爬行移动,随着距离的接近,冰冷的阴森气息缠绕上他的双腿。

气温仿佛降至零度,穆霭被冻得牙齿止不住打颤,最后他眼睁睁看到黑影趴上自己肩膀,贴近耳畔嘻嘻笑道:“看吧,云景阳根本不喜欢你。他只当你是个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