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再也无暇思考其他,只有杜颜舒那张受委屈哭泣的脸蛋。
他的双腿用力踢蹬,却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有些像撒娇。
呼吸被一点点褫夺,他似乎能感受到生命的体征在身体里流逝。嘴巴大张着发出咳痰的呃啊作响,双手无力的胡乱挥舞在半空,却连张狩的身体都摸不到。
“去死吧,贱杂种,我会把你尸体都给人玩,把你丢去喂狗。当婊子就给我安分守己,这就是你的下场。”
孟迩的眼前视线变得一片模糊,脑子也彻底混浆浆地昏沉下去。
他不大怕死,或者说之前的人生都乐于站在悬崖边迎接死亡。自从母亲去世,他便放任自流地堕落放纵,游戏人生虚度光阴,他想带着满腔的肆意慷慨赴死。
而现在有了牵挂,他反倒开始害怕。
他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也想看见他的小鹿能开开心心活着。
力竭的无助感吞噬掉他的意识,眼前变成白茫茫一片,耳畔的声音时高时低,胸膛痛得像是要爆炸。
当脖颈上的手松开后,孟迩还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神志逐渐回归躯体,他躺在地面上喘着粗气。
面前的张狩躺倒在一边,捂着头满脸错愕地仰着头,像是见了鬼。
孟迩随着他的目光抬头看,看见杜颜舒站在地上,手里拎着一盆带血的花盆。
漂亮的大眼睛黑到发亮,狠厉的目光像是要刺穿张狩的心脏。
“你,骗子......欺负他,不行。”杜颜舒瘦弱的身躯俯身向前,居高临下地站在张狩面前。直截了当地命令道:“道歉,和他道歉。”
张狩捂住还在渗血的头,眼睛转了几圈。
不情不愿:“对不起,杜颜舒,你别闹。我错了,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真没想做什么......”
杜颜舒的身体有些颤抖,连脸都是惨白的。
他盯着张狩的眼睛,眯起眼睛摇摇头。嘴里小声嘀咕:“你,还在骗人...我不信你,不信了......”
举起花盆的手高高扬起,他面对面迎着张狩的头卖力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身下的人从惨叫呜咽便成躺倒在地,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也消失不见,红白色的混合物炸溅四周。
杜颜舒身上凌乱的衣裳沾满血污,他面容惨白,手上被破碎的花盆瓦片划出血口,皮肉外翻。他的胸膛仍在剧烈地起起伏伏,嘴里溢出一股股血沫。
燃烧在仇恨里生长出的凌霄花,终于完成了他的审判与诛杀。
杜颜舒耳边总是缠绕他梦魇般的咒骂声突然消失不见,世界变得安静,屋子里只有两个人清晰可见的呼吸声。
他凝视着地上面目全非到有些凄惨的张狩,周身有些发冷。
冷意没能扩散太久,他整个人就被身后的温热怀抱裹紧进怀里,一股奶香味混在血腥味里显得格外温馨。
手心里的花盆被孟迩接过,孟迩趴在他耳边小声呢喃:“三月初七,凌晨三点。孟姓男子因卖淫与客人产生财产纠纷,发生口角,用花盆砸击张姓男子头部数下致人死亡。”
杜颜舒在怀里拼命摇头,想张口拒绝,张嘴却是暗哑的气音。
“杜颜舒,你是客人,害怕到躲在墙角目睹一切的客人。”
孟迩擦干净杜颜舒留下的全部指纹,自己贴着破烂的花盆又印上了几枚掌纹。他脱下杜颜舒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又抱着呆呆的小鹿让他坐在自己的大床上,还将枕头边的大熊塞到他怀里。
“瞧我们小鹿都吓傻了,乖,宝贝别怕。”孟迩笑眯眯地用床头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干杜颜舒脸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