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努力下压,伊野故意做出一副烦躁到极点的表情:“我该记起什么?白?川, 我跟你以前从来没见过吧。要是真在哪里见过你就直说,别?跟我拐弯子当谜语人。”

“你真的挺烦人的。”

“……”

“不说我就走?了。”

伊野握住门把手出去。

嘭!陡然被人从背后抱住,少年?坚硬的胸膛挤压上?来,一手包裹着伊野的手牢牢扣在门把上?, 另一手勾紧腰。

“你怎么能忘了我!”他声音急促沙哑,“我提醒了你那么多次,那么多次…你却一点都记不住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彻底忘了我。”

一直以来平静冷漠的面?具,在这一刻皲裂殆尽。

被无数次抛弃、打?骂后的少年?,总以为来到这里,青年?也许就会认出他。所以他想尽办法努力读书,入选资助名?单,提前巧遇兰利先生,一步步引导他选中自己。

哪怕青年?身边围着那么多人,众星捧月、光芒万丈,可白?川还是做着可笑的梦,以为只要自己不断地一次次重现当年?的场景,伊野就总能记起来。他愚蠢又自信地想,自己对青年?不是那么可有可无的东西,在青年?心?里,也许也有那么一点微弱的重量。

可事?实上?,他根本就不重要。

他是一根羽毛,青年?不要就丢了,也是一条流浪狗,可怜的时候被抚摸头顶。不是家犬,没有狗牌,就总还要出去流浪。可他不想再流浪了,被拴住也好,打?上?烙印也好,他都想陪在青年?身边。

“但你却把我忘了,一干二净。”

“伊野,你真的想不起来吗,两年?在一级中学?的校外,大雨,围殴,一个金发的少年?。”白?川不死心?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真的想不起来吗。”

伊野面?色淡淡:“嗯。”

“伊野……”

明明该恨,可白?川只能深深低下头,被一股莫大的悲哀感笼罩。他设置的蹩脚计划就这样输了,输得无比难看。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两年?前。”

遇见伊野以前,白?川的世界几乎被苦痛笼罩。

他是豪门的私生子,母亲是普通人,用那些豪门贵族的话来说,就是血统不纯,所以出生后就和母亲被关在了私人别?墅里。

直到五岁,他眼睁睁看着母亲病死。第二天,那栋冷冷清清的别?墅里就来了很多人,他们带走?母亲的尸体,要送去火化。小小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赤着脚追上?去,双脚在满是冰棱的雪地里被扎得鲜血模糊。

但他不知疲倦地一直追,一直追,后来被佣人们打?晕了,再醒来时,人已经被丢在了福利院的门口。

他知道自己被抛弃了,于是呆呆地坐在福利院门前的台阶上?,抱着膝盖,麻木空洞的眼睛望着地面?,看远处一直流浪狗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心?想,等这只狗死的时候,他大概也会死吧。

福利院的孩子对他并不好,生性敏感的小孩大都害怕异类。而他的外貌、性格,很容易就成?了他们群起围攻的对象。可那时的白?川几乎不会觉得有多委屈,好像自从母亲死后他被丢掉那一刻起,这个叫白?川的小孩的灵魂,就已经死掉了大半。

他麻木不仁地活着,就连福利院的院长有时候都害怕他,在背后偷偷地说他这种孩子长大了也会扭曲,准备送他去看心?理医生。

而白川依旧没有反应。

一直到那场大雨,他被其他孩子和附近的同龄人围殴。半个身体躺在泥泞的雨泊里时,白?川睁着无机质的一双眼睛,心?想,就这样死了也挺好的。

再然后,他听到了一道清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