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德坐回来,重新给伊野倒了?杯热腾腾的红茶:“其实我没关系,你不?用听姨母的话来安慰我。”

伊野挑了?挑眉。

他原来是想这么做的,但裴德看起来比他预计的平静太多?,那么安慰也就用不?到了?。

“人的寿命如刹那花火般短暂,父亲病重这么久,总会有迎来死?亡的那一天。”裴德放下?茶壶,“就像你和我,以后也会有迎来死?亡的一刻。”

看到那具躺在床上?冰冷冷的尸体时,他由衷感受到死?亡的可怖,竟然能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也为之畏惧地颤抖,流泪,甚至狼狈哀求。想到这里,裴德露出一种矛盾的表情。

伊野觉得他像是伤心,毕竟是亲人死?去,不?伤心也很难吧。

“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告诉殿下?。”

伊野来这还有一个目的。他当初男扮女装混进来的时候,发现康斯陛下?宫殿的医疗舱早已经损毁。后来温茨公爵去调查过,可明显负责审批的官员并不?清楚这件事,他怀疑这里面是有人故意动手脚。裴德位高权重,却不?一定能把身边的人都看透,也许还藏着不?少隐患。

伊野把自己的猜测告知裴德,对方听完后,微微皱眉沉默,直到他提醒才蓦然抬头:“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

该说的话都说了?,伊野也没打算继续久留。

他转过头,目光再次留意到裴德藏在袖口里的烧伤,刚刚也看见过,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裴德握着杯子的手滞空了?一秒,自然地摸向手腕:“你去蓝花星的那年,虫族大?举进攻主星。宫廷失火,朱丽叶的房间也被波及了?,我冲进去救她的时候,被燃烧的砖块砸中手臂,就是那次留下?的。”

“Alpha的自我修复能力我记得很强,这点疤痕治不?了?吗?”伊野反问。

“有些疤痕留着,就当给自己一个教训。”裴德隔着一张长桌,意味晦暗地望向他,脸上?笑?容温雅,“五年前的那场大?战损失惨重,我希望自己能够一辈子记住它。”

“……”

伊野深感同意,“殿下?说得对,我们都应该记住那场大?战。”

“好了?,我先回去了?,殿下?有什么事情再联系我吧。”

“伊野!”裴德突然叫住他,“你会觉得人类是很可怜的物种吗?”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他转头看向裴德。

“……”他僵硬地扯嘴,“我只是觉得,人类的寿命短暂,身躯脆弱,像蝼蚁一样生存在如此浩瀚的宇宙里,却不?自量力地想用自己的手去控制全世界。我们自以为高其他生物一等,就站在统治者的角度去俯瞰世界,可实际上?,我们努力地发展科技,让人类的生命延长到两三百年,但到最后还是会因为各种病痛而死?去,苟延残喘地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不?觉得,听起来很可怜吗?”

一片宁谧声中,伊野眼眸漆黑,深深凝视银发青年。

他完全转过身,肩膀耸了耸:“听起来,好像确实如此。”

裴德语速不?自觉加快:“所以你也和我有一样的看法。”

“可这句话不应该由殿下您的嘴里说出来吧。”

裴德:“……”

“苟延残喘地活着…这种描述听起来是很可怜,但‘想活’,这个想法没有错。我听说虫族的生命很漫长,尤其对高等虫族而言,就算他们在战争中死?去,也会以轮回的方式从虫母的体内再次出生。相比较起来,虫族更像是苟延残喘地活着才是吧。”

裴德欲言又?止半晌后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你说的对。虫族才是最可怜的物种。”

“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