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赵玉眼底浮现出一抹讥讽,“陛下,你就是死了,死后的恶谥估计也能是古往今来的前几了。”
她的话音落下,朝中官员跪了一地,只有赵玉背脊笔直站在原地,皇帝站起身来,一把抽出一旁的佩剑,指向她气得浑身发抖,最终狠狠吐了一口血出来,一口气没上来,径直晕在了大殿上。
朝堂上乱成一团,却没人敢去动赵玉,以至于让赵玉将这烫手山芋递给了刑部尚书,且温声道:“在下无官无职的,这几件事情的证据还是交给您好些,在陛下没下令处置在下之前,玉便先回府内了。”
自此之后,皇帝便开始卧病在床,甚至上不了朝,听说他倒是写下了几道圣旨要求处死赵玉这妖言惑众的乱臣贼子,可那几份都被扣在了尚书台,只有一道让魏清弭代行监国之权的圣旨颁了出去,同时让魏清弭自己决定是否接受淮安的投降。
这大抵是皇帝丢给魏清弭的难题,接受那边要对皇帝不忠,逼皇帝割发代首负荆请罪,若是不接受,淮安兵强马壮要打下来说不定要小半年,拖累时间。
可是这是魏清弭,她不到三日便决定接下了傅止淮等人的归顺,并且向淮安百姓保证必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此时是八月份。
一年不到,魏清弭平定了全境,并且班师回朝。
可在她踏进京城的前一日,皇帝愧疚于年少之过,自焚于太极殿中,惟愿魏国日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甚至留下了遗照,禅位于蕃南王魏清弭。
这自焚是真是假难说,可魏清弭从此刻开始便是魏国未来的皇。
她将是这一朝唯一的女帝。
却不是最后一位。
余姝和傅雅仪再来涟水的码头已经是八月二十二了,沿着文史芸画出的道路前往新的大陆的商船这几日大致都返航了,码头边一片热闹,可入目的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不是单纯的看热闹的,是来淘商机的。
自从女子商行在淮安遍布之后,淮安的女商人多了数倍,街头巷尾都能瞧见背着包四处闲逛寻找新的商机的女人。
两人寻了个茶摊娘子的摊位坐下,叫了一壶粗茶静静看海边的商船卸货。
八月里一片阳光明媚,太阳虽有些辣却也不算太难忍受,甚至暖洋洋的和海风一结合晒得人颇为舒服。
“你看,天边还有那样遥远的云朵,它们每日都在变化,却也逃不过世间的规律,甚至能够被人掌控。”傅雅仪轻声对余姝说道。
魏清弭的上位,从开头便能预见会给女人带去更多的机会,她们会成为士子、会成为官员、会入伍当将军、会成为商人,会在三百六十五行发光发热,会掌控知识、会发明建设、会做一切男人能做的事。她们会失去世间加注给她们的束缚,她们会从闺房里走出来,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都会走出来。
她们会有新的未来。
这片土地需要更多的劳动力去建设。
远渡重洋的船只归来之后会给这片土地带来什么样的新变化呢?
她们无法完全预料,可迟早有一日,会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如同洋人描绘的世界的另一头那般,变化得那样快。
可这还不够。
甚至她们有了预感,魏氏皇朝或许会是这片土地上最后一任皇朝。
但当那一片变化的节点出现时,已经掌控权力的女人不会被抛去时代之后,不会被规矩礼教所束缚,不需要用尽全力往前挪步。
这就是傅雅仪和余姝想要的。
涟水的码头上商船满载而归,扬起的重帆像一面又一面旗帜,雪白的海鸥在海面上盘旋,这一次的航船隐约可见新大陆的边缘,似乎也是连帝王都无法抵抗的新生活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