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丧夫的文庭霜回来以后,爹娘便越走越远,直至形同陌路。

文庭霜身体不好,父亲便从宫里请来太医为她诊治,珍稀的药材一天不间断地为她备着。

而我娘,也日夜守在她塌前,仔细照顾她。

我想起娘亲因为心疾发作需要人参入药的时候,爹爹之说了一句:

“府里的人参都是给你大伯母准备的,给你娘那把贱骨头用了岂不是浪费。”

我和娘在府里过的并不开心,连生病用药都成了奢侈。

文庭霜和她的女儿苏玥玥感染风寒时,爹爹如临大敌。

恨不得搜刮全城的名贵药材给她们献上去。

所有人都以为,我和娘亲是侯府低贱的奴仆。

文庭霜和她女儿才是侯府的女主人。

我觉得不公平,可每当我想去爹爹理论时,娘亲总会拉住我:

“遇春,莫要怪你爹,是我一直瞒着没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等你爹回心转意就好了。”

可到底是什么真相,值得我娘甘愿忍受这样的磋磨。

可她还在试图劝我:

“遇春,你要理解你爹。娘走了以后,就只剩你爹这一个亲人了,你一定要幸福地生活下去!”

母亲唇色痛到发白,冷汗直冒的时候,我看见了她眼角滑落的泪滴。

娘亲笑着咽了气,十七年的冷待终于结束了。

可凭什么要她一个人承受所有的怒火呢?

第2章

来府的宾客陆陆续续来贺喜,爹爹在一旁冷脸看我:

“半个时辰,我要看到你娘出现在戏台上,否则你们娘俩直接滚出侯府。”

我死死地捏着拳头,克制悬而未落的眼泪:

“苏渐生,你凭什么这么作践我娘,明明她才是你的结发妻子……”

锥心刺骨的痛从心口扩散,传到四肢百骸。

我哭到哽咽,连话都快说不出来。

“苏遇春,我再说一遍,立马叫你娘滚过来。”

我努力平复情绪,一字一顿道:

“我娘死了,你满意了?”

“现在你可以跟你的情妇文庭霜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皆大欢喜,再也没有人在你面前碍眼了。”

听到我的话爹爹沉默了,随即是更加愤怒的咆哮:

“你娘果真没好好教导你,我是你爹,百善孝为先,你怎么敢这么跟自己的父亲说话?”

“呵,爹?”

闻言我忍不住冷哼出声。

“我娘头七都还没过,你还要她从棺材里爬出来给你的情妇助兴,你配为当爹吗?。”

“好啊,我看你翅膀是真的硬了,自己去祠堂领罚,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说完,爹爹甩袖转头离开。

没过多久,我便收到银庄的信笺:我的银票已经不能用了。

府里也开始克扣我的饭食,缩减我的炭火。

这些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因为我早就准备离开了。

娘亲去世以后,我才知道她攒下了不少银钱。

她是运河游船上有名的歌女,一场堂会就能赚几百两银子。

而她偷偷存了这些钱留给我当嫁妆,爹爹对此一无所知。

这些钱足够娘亲治病,可她想赌一把。

她赌输了,临死前都没能见上爹爹一面。

我重新回到苏家祠堂,偷偷抱回了母亲的牌位。

她在深宅大院里虚耗了生命,我想让她离开那里。

小小的木牌被藏在包袱里,我的步伐越发沉重。

一个包袱装下了我在侯府的所有记忆,就此离开我再也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