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珍抬手把一缕鬈曲的短发往耳根后捊,一面道:“李太太约我过来打麻将呢!哦,个位小姐是......?”其实不用问也能看出,和赵太太长得很相像,牙齿不太齐整的样子。
赵太太缓过神来,连忙介绍:“我的女儿竹筠,这是藩太太,叫阿姨!”那女孩儿很虚无的叫声“阿姨。”见搭英珍来的黄包车还在路边停着,手扬招着跑过去了。
“看去和美娟差不多年纪。”英珍随她一起穿过铁门往里走,赵太太淡道:“比美娟还长两岁,却像个小孩子,老实、甚麽也不懂。”
“喛,你可不要小瞧她们。”英珍笑着接话:“比我们那会儿古灵精怪多了,我们才是叫甚麽也不懂!”
“是麽?!你会不懂?”赵太太忽然目光灼灼地瞟她一眼,又迅速的收回,英珍敏感地体察到了,心猛得一堕,不待有所反应,就望见马太太、薛太太、还有李太太簇围着个身材娇小圆滚的贵妇人站在门前,笑嘻嘻地也朝她们看过来。
她们在公馆二楼的明间打麻将,新古典主义建筑,有个很大的半圆落地窗,朝外拱出个阳台,玉石色墙面,鹅油黄边框,台沿挂着几盆枝叶舒展的吊兰。
几双保养白细的手温柔地搓牌,一块块翡翠麻将呼噜呼噜低吟着,李太太在说当天的新闻,她是警察署督察科长的太太,占着天时地利,有时报纸上还没刊出的事件,她已经先晓得了。
“明星公司电影皇后林晓云那晓得罢?!赤身裸体死在华懋饭店的房间里,从她手拎袋的票夹查到一张男人名片,政府做的,大有来头,喛,一提名道姓儿,你们都认的他!”她抿嘴笑卖关子,目光贼溜溜的在她们身上来回瞟。”除英珍外,其他人都似隐若无的眼皮子跳了跳,自古戏子傍官爷,这林晓云又擅演交际花此类角色,早有传说中央政府里与其暧昧者十之八九,兴许确有其事,又兴许为同行诋毁,没哪个官太太敢拍胸脯打包票,自己男人是清白的。
第10章
姚太太拈起一张牌,把自己面前的长城看了看,再打出来,是六万。她先笑道:“和我家先生总没关系,他一直在北京呢!”
马太太撇起唇角,东风她不吃,伸手摸牌:“也不是我家那位,才纳了一房姨太,蜜里调油,好的要穿一条裤子,没功夫勾搭甚麽电影皇后。”摸到一张六筒,打出四筒。
“你家五姨太的裤子,马先生能穿得上?”一众吭哧哧地笑起来。
“唉哟!”马太太也笑了:“你们不晓他有多瘦,瘦得脱骨相。”
薛太太拍她马屁:“瘦总比胖好,我家先生的胖肚子,皮带穿的洞洞眼都打到尾了,还是绷坏掉两根。”
赵太太坐在姚太太身边替她看牌,听到这里笑着啧嘴道:“你们是没见到姚先生,长得邪气像位电影明星。”
“像谁?”都好奇地斜眼瞟她。
姚太太忙道:“听伊瞎讲八讲。姚先生最忌人家讲伊像啥啥明星,伊性子端正,开不起玩笑。”
谁敢开财政部长的玩笑呢,没人再问下去。薛太太岔开话问李太太:“你还没说那名片是啥人的呢?”
李太太还以为她们忘了,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她也不卖关子:“是内务部部长关怀礼的名片。”
“是他!”都惊呼了一声,神情不敢置信。英珍暗自冷笑,关怀礼曾是聂云藩上司时,家里举办宴会,她跟去应酬过两次,就瞧出他们伉俪情深是假的。
或许众人也不过是装糊涂而已,现在这种世道,都长着一双富贵眼睛。
姚太太问:“那影后怎麽死的?”
李太太压低嗓门:“被枪抵着右边太阳穴,一颗子弹从左边太阳穴出,据说窗玻璃都射穿了个洞,作孽!流了满脑袋的血。”又添了一句:“这样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