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爷府上帮工,老爷有晚吃醉......糊里糊涂的,唉,一桩糊涂事儿。”

娼妓道:“有了孩子就生下来呗!有钱人又不是养不起......”

妇人皱起眉道:“太太不肯呀!把她从府里撵了出来,哪能办呢,她才十七岁,不做工自己都养不活,可怜,趁月份小还能作掉,就来了此地。”

娼妓吐口烟圈儿:“那去警察局告他,让他赔钱!”

妇人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个,岔开话问她:“小姐你来做啥手术?”

娼妓问别人好问,说到自己突然不作声了,甚至把脸撇向猪肝色帘子方向,仿佛方才甚麽都没说过,妇人表情讪讪地。

一个女护士撩帘露出头喊:“王淑美,王淑美做手术!”娼妓把烟头往地上一抛,站起身走了。

恐怕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烟头的红在昏暗的地面闪烁,有人嗤笑一声:“她能做啥手术?总是花柳病!”

会诊室的门打开,女孩儿脸色惨白,浑身直哆嗦,迎过去的妇人忙搀扶住她,医生道:“去坐一歇,再坐一歇,做手术会叫你们!下一个是哪位啊?”

“林英珍?林英珍!”护士又连叫三遍,不见人答,却也见怪不怪:“张燕燕?轮到你啦!”

英珍到路边扶墙吐酸水,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看到不远有卖茶水的,去买了碗漱口。

这诊所是专门替娼妓佣仆这些下等阶层的人,实施堕胎或治花柳病的地方,怪道她坐在那里鼻息间皆是血腥味儿。

之前纵使有过甚麽出离的念头,此时也淡去了。

英珍用帕子擦拭嘴角,慢慢沿着马路走回去,虽然开春了,但天还是凉的,阳光看着热烈的洒亮地面,站到光阴地里,那一丝的暖意还需用心细细体会。

她走到家前,见门大敞着,正觉奇怪时,鸣凤奔过来:“太太哪去了?都在找你,出大事啦!”

“我四处走走,你慌里慌张做甚麽?”英珍说着,进入厅门,见大老爷和两个穿警察署制服的人坐在一起说话,几位姨太太和美娟也在,时不时抹眼泪。

听到动静,齐齐向她看来,英珍暗觉诧异,知有不祥,却也不表,只说:“怎连茶水也没斟来。”转身命鸣凤快去。

大老爷招呼她道:“弟妹不忙,你也坐,坐下来,今朝有关五弟一桩事要跟你讲明白。”

英珍便坐下来问:“五老爷往东三省任官去了,他还有甚麽事要说的?”

大老爷朝那两人看去,指着其中一位介绍:“这是李警官。这是五弟的太太。”

李警官开门见山:“聂太太,聂云藩先生十日前抵达吉林火车站,正值军中擒捕在逃一班士兵,两相交火,枪弹无眼,聂先生不慎身中冷枪,在医院中抢救无效身故。”他顿了顿:“随行的一位太太,也未幸免于难!”

英珍怔怔地,瞟扫姨太太们都哭着,她便也落泪,梨花带雨,让美娟过来自己身边,哭道:“还指望他去了那边好生效力,得了奉禄让我们孤儿寡母的日节好过些,如今还未到任就客死他乡,让我们这一大家子怎麽活呢?”大老爷道:“你先别哭,听李警官把话说完。”

那李警官清咳一嗓子:“他有调任书在手,就算是中央政府里有公职衔的官员,自然不能亏待,一切按以公殉职条例来办理丧事,发放一次性恤赏金。”从牛皮包里取出一纸公函,大老爷欲接,却见美娟已抢先拿在手里递给英珍,只得缩回手,但脸色犹显不自然。

英珍细看过并无不妥,便签字画押,李警官临走时道:“他的尸身这几日就会运回来,入殓丧葬会派专人来办,你们节哀顺变!”

大老爷随他们一起离开。

突来的噩耗令她们都有些恍惚,面面相觑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