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讲出去,舌头生疮鼓脓烂掉,日后不得好死!”

周太太道:“我的先生在天津建分厂,要买大量的机器设备,哪里来那麽多货款,需得南三行放贷,已经申请有较怪辰光,就是答应也不答应,银行拖得起,我们却等不起,一天天急色个人。幸亏里厢有人提点,就扣在姚先生这道关卡,三番两趟请他吃席,不来,后首终于来了,他提出......” 微顿,环顾四周,把声音压的更低,悄悄说:“他提出周朴生和桂巧两情相悦,要他俩风风光光完婚,才肯批准放贷!你说哪能办!只得照他的意思办!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赵太太现在全明白了。

她表面不显,心底却如架在火上烤的水壶,温度愈来愈高,热水咕嘟咕嘟不停地翻滚,她因为洞悉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而异常的兴奋和骄躁,橘猫的颈子被她掐得死紧,喵呜叫的走调,狠命挣脱着跑了,她也没发现,只觉胸臆如汽球般迅速地膨胀,浑身骨节僵硬到生出了些许疼痛,不禁长舒口气,顿时轻松了不少,她说:“这事儿千万别再说出去,尤其是姚太太。”周太太嗤笑道:“你当我傻麽!”

话才说完,薛太太马太太过来告辞,送走两人后,她们上楼进房,李太太姚太太趁中场休息,正在吃夜点心,丫头把烟灰满满的缸子撤走,李太太骂:“薛太太简直是根老烟枪,下趟勿要喊伊,我的肺都要炸了。”又叫人开窗换气,真开了窗冷风凛凛,要往火盆里多加炭,姚太太从银耳羹里舀出一颗红枣丢进火里,哧拉一声,屋里泛起一股子甜香:“这下烟味被盖住了。”

李太太看向赵太太笑而不语。

“做甚麽这样笑?”赵太太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或许是方才吃香蕉沾到的。

李太太放下手里的碗:“我是要朝你贺喜!”丫头把她的碗和姚太太的一并收走了。

“贺喜甚麽?”

几只白腴的手在灯下把麻将牌哗啦啦地推拿。

“姚太太方才说,打算三四月份寻个黄道吉日,把苏念和竹筠的婚事给办喽!这还不值得贺喜?”

赵太太怔住,两只手盖在麻将牌上不动,有些不敢相信,偏头看向姚太太:“这是真的?”

姚太太神色很平静:“我的先生一定要这样,苏念也答应,我还有甚麽话说?”

李太太打了赵太太手一下,笑道:“听她死鸭子嘴硬,今儿竹筠陪她去医院,尽心尽力的,泥塑的菩萨也会被感动。”

赵太太缩回手,她脑里有些糊涂,神情也恍惚,原以为还要进行一番生死斗争,才能促成这桩婚事,保全自己太太的地位、和下半辈子安逸的生活。

哪里想却如此轻松易举的得逞了!

“愣着做甚麽!快点码牌!”周太太催促着。

她随手摸了一张东风,问姚太太:“你今朝去医院检查身体,医生哪能讲呢?”

姚太太笑道:“身体好的很!没病没痛的,是自己吓自己!”

赵太太暗想,定是她被那江湖郎中给糊弄了,甚麽杀人于无形的毒物,原来是骗人的,可惜了她给的那些药钱!

第78章

聂老太太那日还活着,待院里腊梅又开一拨,她才断了气。

开吊发丧后就开始忙活分家的事。大爷先发制人,命账房管事聂福把所有账薄钥匙交还给他,聂福在聂家做管事多年,看着账面上的钱款被几位爷各种支借捣腾,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如今不过是个空壳子,也听闻大爷在外烂赌欠下巨债,纵是那几位爷不分,也不够他还的,到时恼羞成怒耍无赖,被他反咬一口赖其贪污也是可能,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聂福一晚上没困,翌日顶着黑眼圈,把各房几位爷齐叫到厅里,陪笑道:“账薄、房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