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外抛洒,纷纷扬扬往下落,天空灰灰的,苍凉的颜色。
第75章
英珍往院门外走,佯装没瞧见她,姚太太心底有一丝不痛快,忽有人从她身畔经过,被撞了下肩膀,她手指一松,摁住针眼的棉球掉落地,白里一星红。
“哪能啦!走路......”不长眼睛,姚太太骂一半,那男人抬起头看她,嗓音低哑:“对不起!”他身型不高,带着鸭舌帽,蓝黑色大衣半披,赤裸出另一只胳臂,显然受了伤,绑着厚厚的绷带,最令人生畏的,是一道骇人的疤痕从他左额划至右耳处,下手很重,刀割之深,仿若两张半脸拼接起来,再缝缝补补成一张。
姚太太认识他,即使十八年过去,多少都变了样,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你还活着?!”
他是个杀手,三哥叫他阿贵,交待任务时,她也在跟前,那晚她疯了,浑身透出的凶残戾气并不比他逊色。
阿贵能够过目不忘,凭这个本事他逃过数次死劫,显然他也没有忘记她:“姚太太!”也仅这三个字,就要擦身而过。
姚太太拦住他,压低声问:“你现在还做麽?”
她找过三哥商量冯莎丽的事,三哥甚惊骇的一口拒绝:“姚谦谁敢再惹?我们如今这样落魄不就拜他所赐,你勿要轻举妄动,再把我们连累了。”
姚太太听得心冷,哭道:“他如今和冯莎丽打得火热,阵仗不输十八年前......公然在海格路的公馆里幽会,我把冯莎丽遗落的物件摆给他看,他竟然.....提出要跟我离婚!我苦了半辈子,他为那个女人,要把我抛弃!三哥,三哥,你十八年前能帮我,这趟子也可以,我不能让那冯莎丽得逞!”
她三哥道:“我早后悔那时太冲动了。当初姚谦坚决要离婚,你寻死觅活的,我是看在你年轻、孩子尚小的份上,再讲阿爹还任在官位、有说话的底气,他爹娘也不让你走,我才帮了一把!但今非昔比,此时非彼时,姚谦已身居高位,手掌大权,他做过的阴毒事、我多少耳闻了些,实在惹不起!”又道:“阿妹也该改改脾气,他那样的身份怎缺得了女人,你麽看破不说破,给彼此都留颜面,且还有苏念这个儿子,他顾忌这些也不会为难你。”
姚太太磨了许久,见三哥一直不为所动,方才死了求助他的这条心。
但偶遇阿贵,则仿佛是神明冥冥中的指引,她的心又活泛起来。
“做!不过价钿一般给不起!”那阿贵缓缓勾起嘴角,面容扭曲的狰狞可怖,那抱着孩子的女人听到护士叫号,连忙站起,从他们身侧走过,孩子小脸搭在女人的肩上,盯着阿贵稍顷,突然哇哇哭了。
英珍走出医院,让鸣凤先回去,她要往永昌钱庄一趟,恰巧一辆电车叮玲玲开进站,鸣凤跑着追上去,里面挤得满满当当,像一盒沙丁鱼罐头。
她待电车再看不见了,环顾四周,有个弄堂口摆着一人高的垃圾筒,旁边饭店也会把泔水往里倒,愈走近恶臭愈浓烈,她抑忍想呕的冲动,摒住呼吸,从手提袋里掏出药水瓶,用力抛进去,听到了“扑通”的跌碎声,她转身迅速离开,走到大马路上,这里也算闹市区,又是周末,人潮比往时都多,却莫名的令她有种安定感,旁边一家剃头店窗玻璃上贴着电影明星画报,师傅大抵是周璇和阮玲玉的影迷,特意贴着四方大幅,诸如徐来、陈燕燕这些则是扑克牌大小,随意点缀着,留声机里在唱:那南风吹来清凉...... 那夜莺啼声凄凉.....她停驻脚步,站在路边细听,不知怎地,纵然没有南风吹,没有夜莺啼,凄凉仍就随性而至了。
一辆斯蒂庞克停在她面前,司机下来替她打开车门,姚谦坐在里面,看着她。
英珍抿起嘴唇,上了车,姚谦交待司机去蒲石路公馆。
前面路口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