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理智的人，终归还是要败给自己无法控制的情感。就像顾北明知是错，却偏要抱着哥哥的腰倾诉爱意、乞求回应，就像陆南压制多年，却还是无法自拔地带着弟弟一起踏入了深渊。

这一切已经写在了一家四口共同的基因里，就像兄弟俩的血缘一样，永远无法改变。

顾青河是这个家里潜在的主事人，也代表了这个家的底线。他会在填报高考志愿的那一天，以父亲的身份，亲自去和孩子谈。

兄弟俩带着期盼和向往一起选好的那所学校，注定谁都去不成了。

＊

高考对很多人来说是命运的分水岭，也是压抑已久的自由时刻。从考场出来的那一秒，顾北就知道自己绝对稳了。

他和陆南的共感从没出过差错，他知道陆南发挥得很正常，心里一丝慌乱都没有，不管他们分数够不够，只要填写一份完全相同的志愿清单，就会有99％的可能考上同一所大学。

他要考下摩托本儿，带着陆南去陌生的城市里兜风；

他要去赚钱，拿着自己给陆南攒的“老婆本”出去租一套小小的房子；

他还要学会做饭，以后每次在两个人的小家里做完爱，就可以在陆南后面不舒服的时候做上一顿好吃又好消化的大餐，把陆南养得健健康康的。

……

每一种未来里，万事皆有可能，唯独陆南是永恒不变的主角。

但他的计划注定落空了。

“我哥呢？”顾北坐在副驾，看着一言不发的顾青河，觉得有些不对劲，“等会儿，陆南还没出来！”

他俩没能分到一个考场，但万幸都在一个校区，只要再等一等，陆南肯定就会出来了！

“你妈接呢，我带你去个地儿。”顾青河眉头紧锁，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不对，按照他们家的一贯作风，这么好的日子肯定要精心挑选一家狗狗友好的餐厅，一家五口聚在一起，好好浪一个通宵才对。

顾北不是傻子，只是他不想去猜那个几乎已经坐实的可能。

“我不去，”他呼吸开始急促，像是预料到了不远的未来，“停车，我要找陆南。”

顾青河置若罔闻，兀自把车开到了自己和陆卿的高中。

向来没什么烟瘾的男人点了根烟，仔细看去，手竟还有些抖，连车窗都忘了要摇下来，听到顾北呛得直咳嗽，才按下按钮扇了扇空气，带着顾北的视线去看自己的母校。

“我跟你妈就是高中认识的，也是早恋。”顾青河说。

一个“也”字，足以道明一切了。

顾北瞳孔一缩，扳动一下把手，随即反应过来，扑到驾驶位想去按开中控锁。

顾青河早有准备，甚至把车钥匙都拔了下来，单手就把顾北按住了。

顾青河和陆卿恋爱谈得早，婚也结得早，要孩子也早，到现在也是个正值壮年的成熟男性。而少年终究是少年，既没有对抗社会的能力，也没有反抗父亲的武力，只是这样被暴力钳制着，几乎动弹不得。

其实顾北身上还有劲儿，想要挣脱不过是多费点力气的事。可他心里却没了力气，手脚发软地有些直不起身来。

陆南呢……

陆南在哪儿！？

陆卿脾气比顾青河大，陆南性格也比自己要倔，陆南会不会挨打！？

不行，他必须去找他！

顾北眼眶都红了，他哆嗦着撑起身，悲切地喊了一声。

“爸！”

他们很少这样称呼顾青河，所以顾青河也回敬了他一个实在久违的称呼：“小北。”

小北，又他妈是小北！

爸妈喊他小北，连陆南也要喊他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