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自己的儿子已经不在了。

福晋现在想起弘晖,已经没有了那种蚀骨的撕心裂肺,只是一种麻木的钝痛。

她脸上表情也就一点都不变,仍旧是平和道:“耿氏也算聪明懂事,这奉承也不叫人生厌。”

耿氏虽然跟着她抄经,但从不抄什么往生经之类的,也从不提去了的大阿哥。只是抄些心经平安经,说是跟着福晋学学,也能静心。

不似原来的武氏,进府后因不得宠就来投靠福晋,话里话外都是“将来妾身生下儿子就给福晋养着,我们母子唯福晋命是从,也算是替大阿哥给福晋您尽孝。”

这给乌拉那拉氏烦的,一句话也不想跟武氏说。

在她心里,这世上哪有人能代替她的弘晖。

见四爷也不待见武氏,福晋索性直接给武氏塞到了最西边的院子里,让她自己呆着。武氏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惨遭流放,别说生孩子了,闲的险些长草。

福晋例行烧完了给弘晖的祈福经文,站起身来:“耿氏也罢了,倒是钮祜禄氏,竟是真沉得住气。”

周嬷嬷扶着福晋,略微一笑:“是,钮祜禄格格今早请安不还说吗,最近脸又痒起来,怕是又要犯花藓,让丫鬟请福晋处的对牌,去前院找大夫再配些药粉,最近都不敢出门了。”

春天花多,要是吃了羊肉或是鱼虾等发物,碰着花粉,女子脸上泛起红痒确实常见,但现在福晋看了看外头金黄的银杏树,大秋天要犯花藓,钮祜禄氏这是真的要缩着不肯出门啊。

几乎就把:我真的不掺和,你们也千万别找我,这样的话挂在了脸上。

福晋微微笑了笑:“女子脸容最珍贵,给她送点燕窝和雪蛤去吧,也好滋补一二。”

于是午膳后,宋嘉书就收到了两份珍贵的补品。

白宁见了也觉得稀罕,问道:“格格,福晋送来的补品自然是好的,要不奴婢给您熬点吃吧?”

宋嘉书摇头:她从现代来,并不觉得燕子口水和□□会特别滋补。就算是滋补,一想原材料她也咽不下去。

还连连嘱咐二人:“可别熬,我吃不来这个!”

钮祜禄氏原本身体底子就好(不好也活不到八十五),正常吃饭,保持适量运动即可,没必要二十来岁吃起补品来。

白南在旁笑嘻嘻道:“之前中秋宴上有一道风腌果子狸①,李侧福晋说是难得的野味,格格一口不吃,宁愿捡着小青菜吃。这燕窝雪蛤也都是好东西,格格也不吃。您说,您怎么还吃不来好东西呢?”

吃不来好东西……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让宋嘉书一个恍惚。

这段时间,是她穿越过来后,少见的安静时光谁都不来她这里串门了。

在这一片安静中,她才有空想起前世的许多事情。

她两岁的时候,父母一起因着车祸意外过世,从此她短短的二十几年的一生,就是辗转在各路亲戚家里寄人篱下。

白南的一句‘吃不来好东西’,忽然勾起了她年少的回忆。

那是十二三岁的时候吧,正是女孩子青春期最敏感的时候。那半年轮到她住在舅舅家。

期末考试前一日晚餐特别丰盛,舅妈给烧了葱烧海参,也没忘了给她夹一个,催她跟表妹都多吃点,让两个人补充营养,明儿考个好成绩。那是宋嘉书第一次吃海参,不知怎么就闹了肚子,到底吐了一回才好。

第二天早上,她出了门鞋子不舒服,在门口蹲着整理的时候,就听见里面舅妈对舅舅道:“你看你外甥女,好好的海参给她吃还吐了!真是吃不来好东西啊……那俗话是什么来着,噢,对了,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舅舅嗔了一句:“孩子嘛,说不得就吃不来这个,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