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泊舟收敛容色,垂眸继续拉过她的手,抿紧薄唇揉捏,不再说话。

看罢,不会有人喜欢真正的他。

“但是”云心月往前趴在被子上,扬起脑袋看着他眼睛说话,“我信你不会伤我。”圆月似的眼睛一弯,语气轻轻,“是不是?”

楼泊舟看着那双倒映烛火的眼眸,低头亲上去。

“嗯。是。”

他宁愿自伤,也绝不伤她一根毛发。

用过夜宵,合眼也不知有没有两个时辰,春莺就奉命敲门,把他们喊醒。

“公主,您说的实验成了,侍卫请您去看看结果。”

云心月素来起床困难,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全靠楼泊舟给她穿衣梳发。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已经利落干脆。

手炉放到她掌心里捂着,连帕子都没忘记多带几条,还抓了一把炸馃子和糖塞进荷包,装得满满的,系在革带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这种面面俱到,很像带孩子的人才会有的举动……

他真的是和春莺、秋蝉学的照顾她?

刚收拾好,把门拉开,沙曦便沉着脸大步走来:“公主,出事儿了。”

云心月心里打了个突。

“无风镇的镇民穿着麻衣在狱前闹事,说要烧死盗匪,已经把祭祀台连夜搭好了。”

第71章 吃醋的男人最可怕

无风镇的大风还没止息。

云心月他们从官驿后山绕了一段路, 避开无风镇的起风地,才顺利赶去县衙所在之处。

车马驱驰在山道间,撞开临近破晓的浓雾与霜色。

“吁”

车夫将马勒住。

她和楼泊舟从车厢内走到前室站立, 遥遥望向乱葬岗。

是时,天地一片素白。阴惨惨的蒙蒙黄光高挂,飘摇闪烁,像是迎风落泪的眼皮, 一眨又一眨。

道路两旁全是坟茔,只有开阔处有一个简陋的高台,四面都挂了招魂幡, 有披着杂毛羽衣的人, 手中摇着鼓铃,咿咿呀呀在唱词。

伴随着词与鼓响起的,还有一连串丁零。

云心月听不懂, 转头问楼泊舟:“他在唱什么?”

“‘招魂令’, 召唤亡灵,警惕后人的祭祀之曲。”楼泊舟挑起挡着他的车厢绣帘, 往披麻戴孝的人群望去。

他目力好, 可以轻而易举看清楚镇民的装束,知道他们全披麻而非半披麻,手中拿着竹杖,俨然一副尊长去世,要招魂问灵, 请尊长教导解惑的架势。

实则,祭祀召灵, 不过是让犯人在祭台上跪拜皇天后土,受禽兽血喷。

这等事情, 南陵的犯人在受刑之前,都会遭遇一遍,目的就是请尊长镌刻他们的罪孽,等下黄泉以后,阎王爷一眼就能看清。

多半人跪在山道上,纸钱挥洒飘摇,落在他们身上,甚至被他们脸上淌出来的泪水湿透小半。

“只是不知,他们要召唤哪位亡灵,竟在冬夜下跪,哭得涕泗横流。”

冬夜的土地,比坚冰还要冷锐,素来不带丝毫怜惜,平等地钻开每一个跪着的人的膝盖骨。

他没感受过那种痛,但知道往后会妨碍双腿行走。

云心月愣了一下:“他们都哭了吗?”

拂晓之前的夜色茫茫,只有唱词与鼓铃应和树枝的叉叉声,听不到半点儿抽泣。

“大部分人都在哭,只有几个不哭。”楼泊舟扫过在场的人,“可他们神色不对,似在忍着什么。”

至于是什么,隔太远,他也看不清楚。

云心月嘴唇轻启,半晌才说话:“这里大概有多少人?”

楼泊舟粗略算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