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汀兰看着他，“如果有一天回想起来会后悔的话，或许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后悔吧。”

孟楚航心骤然松了下来，一种无力感深深戳进了他的心底。

是啊，不去一定会后悔，这十五年每天都在埋怨尤纪的狠心与决绝，却不也一直在后悔那次为什么不去吗？知道会后悔，为什么不去呢？

他看向顾汀兰，苦笑道：“谢谢。”

这种事，他竟然还没顾汀兰看得清晰。

晚上，孟楚航按照约定到了餐厅。

这是一家十分低调的中餐厅，一进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只有尤纪坐在靠窗边的位置，静默的空气中，飘扬着空灵萧瑟的洞箫声音，莫名的叫人伤感。

孟楚航坐到尤纪对面，尤纪看着窗外说道：“高情一去风流远，梦忆箫声第几桥。难怪古人都用箫来送别，确实有送别的伤感，离开中国这么多年，还是更喜欢还是国内的乐器啊。”

他将箫放在了桌上，孟楚航心中微动，面无表情的说道：“喜欢就别走了。”

尤纪一愣，有些意外地看向他，笑道：“不可以啊。”

孟楚航闭了闭眼，双手紧攥，却又听他叹息道：“不是我想走，是我不得不走。”

第33章

窗外院中梨花落了一地的白，冬去春来，上海不知何时又要入夏了。

尤纪看着窗外，眼神是孟楚航从未见过的萧瑟：“人总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能忘记一些东西，如果我不到处走走看看这个世界，就会永远停留在过去的时间里，永远也走不出去。”

她看着孟楚航，轻轻笑了，却仿佛在哭：“我不想再回忆起那段时间，所以我必须要离开。”

孟楚航看着那双眼睛，胸口蓦然一窒。

他突然明白了，原来尤纪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洒脱与坚强，舞台剧上的那副面具，戴上了就摘不下来了，他在背叛后能走出来，全是因为他身后有支撑他走下去的人。

可尤纪心里藏着多少难过，又能与谁说？

孟楚航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也明白不可能留住她。

他只是说：“以后想回来，就回来吧，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我随时在你身后……

这句话为何如此耳熟？

孟楚航心神一怔，方才明白过来，爱丽丝这句话背后的意义，究竟有多郑重。

短短几个字，竟搭上了一生的承诺。

……

尤纪走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的事情了。

她不愿让夏董去送她，可夏董太了解她了，知道她不会在一个地方逗留太久，早已查清了国内航班，在机场的角落里送她远行。

孟楚航一转身，便见夏董满脸落寞而惆怅的模样，他转头看了眼消失在闸口的尤纪：“你后悔了？”

夏董叹了口气，明逸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中年沧桑的模样：“年轻时犯的错误，终会后悔一生，就当是给我的惩罚，如果她能开心的话。”

孟楚航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往机场外走去了。

出了机场，顾汀兰已经在等着了。

“你怎么不去送送？毕竟你们之前也是朋友不是吗？你还给她介绍了对象呢。”孟楚航上车打趣道。

顾汀兰不禁笑道：“避免气氛焦灼，我的直觉告诉我还是留在车里比较好。”

车子缓缓开动，孟楚航头靠车窗，看着窗外景色不断回退，蓦然问道：“一个人做错事值得被原谅吗？”

顾汀兰沉默了片刻，说道：“这个问题很复杂，得看那个人究竟做错了什么，还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原谅。”

“比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