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掌握了一部分因果之道,有得必有失,这就是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祝临风说道:“若情况不对,我一定会唤醒你。”眼神认真无比。
“那就先谢过师兄了。”殷停眨了眨眼,手腕一翻,手中多了柄以法力凝练修长的窄刀,插入土中,两手握着刀柄,他眼中闪过道玄奥的波纹,轻合眼皮,不动了。
祝临风紧盯着他,一刻不敢移开视线,一呼一吸都放得轻微,也不知过去多久,或者是须臾,或是昼夜,殷停缓缓掀开眼皮。他眼神里残存着迷惘,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老有所荫蔽,幼有所养护。”好似还困在亡魂的执念中出不来一般。
祝临风绷着脸,凝出团带冰霜的法力向殷停兜头罩去。
殷停感到一点冰凉,困顿的精神为之一振,迷雾重重中他似乎看见了自家师兄向他伸出了手,拉着他走了出来。
眼中骤现清明,第一眼看见的果然是毫不掩饰担忧之色的祝临风。
他眼里尽是得意之色,拉长声音欠登道:“原来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师兄竟是这样的坐,立,难,安。”一字一句。
殷停猛地伸出手,趁着祝临风还没反应过来,攥住后者的手腕,用力带动自己的身子往前突了一步,鼻尖几乎快抵上他的鼻尖,眼神勾着他的眼神,轻声道:“就有这么担心我?”
祝临风被他问得一窒,几乎喘不上气,面对殷停时不时的‘冒犯’,除了先头几次手足无措外,现下他已很有应对心得。仗着身量较高的便宜,直接抬手按住了殷停额头,朝后一使劲,压得他后仰。
“既知道我会担心,就别做让我担心的事。”祝临风摩挲了下他的额头,鬓角有发冷黏手的汗,这是被主人藏起来的艰难,他并不像自己表现出的轻松。祝临风想。
殷停万万没料到自家师兄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总是仗着师兄不屑于表露心迹而大行逾矩之事,也占了不少便宜。但当师兄一经正面回应,落荒而逃的却也是他。
“哈哈哈哈,”殷停无意义地笑了几声,继而动作夸张地后退,低着头转移话题道:“留下这道因果的人叫卫桁,大喻国人,无父无母,自小被一老妇抚养长大,他留下的执念‘老有所荫蔽,幼有所养护’或许便和这老妇人有关,我们先去找到这老妇人看看情况罢。”
说完便抢先转身离去,背影透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祝临风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上闪烁着的晶莹,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山坳中少有平坦,除了国主所在的三层小楼和大祭司所在的四层尖塔坐落在中央的平地上外,其余房舍皆修建在两侧的缓坡上,像两条蜿蜒匍匐的长蛇。
此时不过辰正时分,外出打猎的青壮年尚未归来,除了留守的妇孺老弱外,寨中只剩下些身体有残疾的青年男人在二楼以竹条编织框箩。
寨中如此清静,按理说殷停和祝临风两个大活人凭空出现是非常扎眼的,但即使两人当着寨人的面擦肩而过,也无人察觉他们,就像两人在寨人眼中不存在似的。
这其实是道唤作‘咫尺天涯’的法术,于两人而言距离咫尺,于寨人而言却是天涯,正似仙凡间决计无法跨过的鸿沟。
“就是这儿,”殷停带着祝临风按着卫桁的记忆绕到了一处坐落在竹林后的小楼理应有座小楼。
入目的景象叫殷停愣住了空荡荡。
飘落下的竹叶累积了厚厚一层,最下层的竹叶因潮湿而腐烂,散发出一股并不算难闻的气息。中间有一圈的竹叶积累得较浅,或是因为曾经矗立的建筑物的阻拦,地面还残留着四个深孔,那是吊脚楼深入地下的痕迹。
“小停,已经过去一百七十年了。”祝临风站在他身后,注视着殷停还像被困在当年的背影,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