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洪流扑出,挟裹着泥沙奔涌而去!犹如山中猛兽找到了出口,怒吼着冲向低洼的广阔田地!
刹那间,脚下湿土猛地塌陷,几名兵士惊呼一声,险些被卷入激流,幸而同伴眼疾手快拽住了他们的衣襟。
“挖通了!”不知谁喊了一句。所有人脑中一片空白,一面大口喘息,一面看着浑浊江水的方向。
有人半跪在地,湿透的衣衫紧贴脊背,心脏还在疯狂跳动。
田地本就位于低洼地区,转眼之间便被浊浪吞没。
禾苗被洪水连根拔起,农田里淤积着泥浆和碎石,短短数十息功夫,已成一片泽国。
然而正因为这片低洼地的分流,大量洪流得到了分散,主河道压力骤减,水位略微回落,为修补缺口争取到宝贵时间。
流民与侍卫再次协力,将沙袋、石料往裂口处拼命填塞,用木桩打入河床,随后用铁索将之牢牢捆住。
最终,在持续一个多时辰的生死鏖战里,几段危险堤段总算没有彻底崩溃。虽然裂缝依旧危险,但至少暂时能稳住。
夜色与风雨交织下,这场令人心惊肉跳的防洪之战持续到天将破晓。
当第一缕微弱的灰光在东方云层后浮现,雨势终于缓和了一些。
乌云依旧厚重,但那汹涌的洪流已不像之前那般疯狂。
主堤没有决口,也没有更大范围的坍塌,分流口的水位逐渐趋于平衡。
堤坝上,躺倒的人比比皆是:流民、士兵、官员,全都筋疲力尽,随便找了处泥地就瘫坐下来,再也无力站起。
有人呜呜地哭泣,是在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有人相互搀扶,脸上虽是泥泞,却带着苦中作乐的笑容。
也有人抬起头,远远遥望堤坝制高点的那道身影。
雨还没有完全停,楚映昭的发髻湿贴在额侧,衣襟染满泥水与擦伤的血迹。
她的左臂被尖锐的石块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袖口,却不曾退后过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