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补充，“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能比其他人更早意识到，朝廷才是最可靠的生意伙伴。”

这句话落下，齐望竹终于彻底明白了她?的布局。

女帝并非只是着眼于整顿商贾，而是在强化他们与朝廷的绑定。

她?想用利益作为引导，建立一批真正属于朝廷的商人，再与那些被士族操控的黑市投机者进行对冲。

这套方法中，士族并不被放置在狙击镜内，他们只会?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渐渐再也竞争不过朝廷体系内的商贾，利润被不断蚕食，市场被逐步侵占，直至最后，不得不被迫踢出市场。

张延礼慢慢皱起了眉毛。

本来?，他对商贾的事?情，并无太多关注。在他看来?，这更多是齐望竹的专项工作内容。

但此刻，他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后续影响。

黑水关之?战后，原本就在与草原商讨的边境贸易互市协约，极有可能飞速推进，并在极端时间内落地。

毕竟，谈判主?动权开始向中原倾斜，而草原需要贸易弥补经济困境，同时，双方还有缓和?矛盾、休养生息的共同需求。

这意味着，边境市场必然迅速恢复，甚至比以往更活跃。

那么，如果朝廷能预备好介入手段，就能在贸易恢复之?前?，提前?掌控住边境商业体系。

底层官吏，地方商贾。

这些人既没有强大的家族依靠，也并无多少政治上的顾忌。

他们只在乎一件事?：我?怎样才能活得更好？

而现在，楚映昭给了他们一个清晰的信号：

效忠她?，就能不断攀爬升，最终得到庞大而浩瀚的回?报。

规则。

自始至终，她?都在尝试塑造规则。

“攻守易形啦。”女帝叹了口气，几乎随意道，“如今，朕反倒更乐于见到，朝堂上的诸位大员们继续犹豫下去?。”

“他们是该看一看的，这些从未得到过机会?的人，一旦抓住天边垂落的蛛丝，会?爆发出怎样可怕的决心和?毅力。”

她?声音一顿，极浅淡地笑了一下：“……再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时机了。”

桌案上的灯火轻轻摇曳，映在她?的瞳孔里。

在这颗跳跃的细小星火中，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宫墙，掠过旷野，掠过满目疮痍的战场遗迹，掠过仍在收敛尸体的士兵，掠过那些在废墟间生起篝火、沉默取暖的百姓。

最终，它?定格在黑水关。

漫长而冷寂的黑夜终于迎来?破晓，天光洒落，映照出关口孤立于天地之?间的荒凉轮廓。

城墙几乎崩塌殆尽，残垣断壁在晨曦下投下破碎的阴影，仿佛伤痕未愈的创口。有风穿过断裂的城门，带来?几道低声的呜咽，如亡魂未散，替战死者诉说未竟的悲鸣。

一片被清理出的空地上，刀斧森然，沉沉杀气透骨而出。

公审

即将开始。

第 75 章 （二合一）审判。……

黑水城。

昔日的街巷已不复存在, 房屋大多半塌，焦黑的梁柱仿佛断肢，在风中伶仃地挺立着。

城门塌了一角, 门扉摇摇欲坠，挂着战火烧焦后的斑驳裂纹。残存的半堵墙面上，仍可见溅上的血痕，深褐色的斑驳已经与灰色砖石融为一体。

在烈火与攻城兵器的碾压下, 此处只余一地狼藉。碎瓦、断梁、焦土, 混合着未完全熄灭的硝烟气?息，仍在地面间?低微地飘荡。

但?，就在今日，死寂将被再次打破。

城镇东北角, 一片较为开阔的废墟上, 临时清理出了一小块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