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最正常且合理的安排吗。
局势如此,无论换谁来做决策,都会采用相似的路数吧?
“所以。”齐望竹显然有些?上头,他甚至前所未有的打断了女帝的发?言,飞快道,“黑水关的守军才?得以察觉到异常,提前准备。”
士族的掌控力,一直是所有基层最严重的问题之一。他们几乎全?方?位的控制着军需、商贸和信息流通。
唯独黑水关。
在被女帝层层打击后,他们暴露出了短暂而轻微的混乱急躁,才?让这里的士兵有更多的自由度去察觉问题,而非一如往常,为假象所蒙蔽。
“除此之外,流民军的存在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他补充道,“他们可能比不上正规部队,但却证明?了一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终于从之前的短暂狂热中?恢复,只将双眸飞快扫过影和楚映昭,轻声道:“流民……是可以急速转化战力的。”
这句话落下,御书房内便不免出现?了一小段沉默。
流民的定义,一直是一个暧昧的概念。
他们可以是无家可归的百姓,可以是四处游荡的工匠,可以是被战争驱赶的难民……他们是国家体系之外的群体,没有稳定的身份,没有归属,没有土地?。
当然,也没有任何保护可言。
但这一次,黑水关的流民军,却展现?出了超乎所有人预期的战斗力。
他们本该如暴雨中?的浮萍般无力,但到了被逼迫入绝境的这一刻,却爆发?出了这样的惊人可怕战力。
齐望竹指腹摩擦了一下桌面,声音渐渐压低,仿佛担心惊扰到什么未知而浩瀚的存在,只委婉道:“……微臣的意思是,从今往后,恐怕所有人,都必须重新审视流民的价值了。”
当然,他还有没说出口的另半句话:
那么,尚未转化为流民的普通百姓呢……?
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楚映昭眨了眨眼,表示认同,但却也并不做更多点评,只是将注意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语调平稳,道:“影,你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
她的这位夜巡卫首领,此前一直沉默地?站在旁侧,眼神深而沉静,像是在尝试着思考什么。
听到主人的指名?,他的掌心在匕首的金属柄上摩挲了片刻,显然是内心搏斗许久,才?终于开口,声音仍旧带着某种仿佛磨砂的质地?,十分悦耳:“……陛下。”
楚映昭挑眉,示意他继续。
“属下想,在安排支援时,您重复四次强调,无论如何?都要打“剿灭战”,而非击溃后便不了了之。”
影语气平稳,只使用陈述,却带上了极少见的微弱疑惑:
“但援兵数量并不多,甚至其中?还有许多乡勇,战力低微,只充作人数。属下认为,应当选择击溃战术,逼迫他们自行分裂瓦解。这更加稳妥,而非冒险,投入更多兵力,以尝试全?面剿灭。”
帐内的沉默时长?再次增加了。
但,与上次截然不同的是,楚映昭的指尖在桌案上敲了两下,然后露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很难不感?到惊喜。
作为策划的最后一抹人性实体,影对她的忠诚是无可置疑的。任何?人都足以确信,他永远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她的任何?命令。
但他过去的服从太过纯粹,甚至近乎绝对,完全?丧失了自我?思考的过程。
如果他永远只是暗卫首领,那这并无所谓,甚至是个非常优质的加分项。但很遗憾,她给他的定位,是将帅。
而现?在,他在军事问题上,居然开始主动思考,甚至试图推敲其中?的逻辑。
这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