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杀出去，他?们甚至不确定自己还能握得住手中的武器他?们只是直白而纯粹地，相信面前这个人。

过去七天，他?一直和他们一起站在这里。

所以，哪怕此刻四肢僵硬，血液冰冷，身体麻木而迟钝，已经疲惫到连呼吸都像是某种刑罚

他?们还是抬起?了手中的兵刃，跟着李山的背影，做出了最后的冲锋。

先是三五个，接着是十几个，几十个、几百个！

所有?活着的人，都举起?了手边任何能杀人的东西锄头、耙子、镰刀、斧头，连破碎的砖石都被他?们攥在掌心。

轰！

关卡的侧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终于打开?！

腥臭的风裹挟着砂砾，从城外席卷而入，映照着西沉的最后一抹残阳。

黑水关的百姓、工匠、商贾、老兵……这座城池中的所有?人，像是撕裂牢笼的猛兽，猛然冲出

开?始他?们最后一场战斗。

*

血肉撕裂的声音夹杂着战马的嘶鸣，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李山埋头往前冲撞。

他?的意识混乱，四肢酸痛，温热的血液流进眼睛，让世界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猩红。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又多了多少道伤口，分不清身边倒下了多少同袍，甚至会在某几个瞬间，困惑于自己?仍旧活着，还是早已死去。

冲杀。撕裂。殊死搏斗。

颅骨里的那颗大?脑，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找不到它，也找不到自己?。

驱动?这具身体前进的，只剩残存的最后一丝执念，它不断重复：

杀掉统领。夺下战旗。

结束一切。

他?就?这样踏过尸体堆积的战场，模糊的视线中，只剩远方那面高高飘扬的战旗，它是视野中唯一尚存的物体。

敌军已经开?始崩溃，他?们的指挥链断裂，开?始出现小范围的混乱和后退。但只要那面旗还在，只要指挥他?们的统领还活着，他?们的兽性就?不会彻底熄灭。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再挥出下一刀的运气，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走到那个位置，只是本能地向前冲。

脚下的血水几乎漫过脚踝，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靠近了多少，可是，他?终于看到了！

那面染血的战旗，在暮色中依旧翻飞。

而那支军队的统帅，就?站在旗帜下，仍在怒吼、咆哮，试图召回残存的士兵。他?的脸色铁青，手中紧握着长?刀，眼神暴戾，透着似乎永不熄灭的杀意。

他?还没有?败，他?仍在坚持！

李山提起?最后一丝力气，高仰着头，如飞蛾般踉跄着向前撞去

然后，下一瞬，他?看见了一张鬼魅般的血脸。

尸山血海中，这张暗红色的面孔，骤然出现在了敌军统领身后。

其上唯一一点异色，是布满死寂的眼白，像某只潜伏在暗处的幽魂，在猎物毫无?察觉的瞬间，悄无?声息地降临于此。

这幽魂手中正握着一把?镰刀，刀锋上仍有?血珠滚落，滴滴答答落在泥地上，被踩成一滩黏稠的黑红。

李山的思维在这瞬间停滞了。

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他?只看到，幽魂的眼皮似乎动?了动?。

敌军统帅的怒吼骤然停滞，他?猛地瞪大?了双眼，惊恐地回头看去

但已经迟了。

鲜血喷溅而出，他?的脖颈被锋利的弧线彻底割裂，甚至连最后的惨叫都未能发出，这位高级统帅，便在一片血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