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迈步,向着那片几?乎必死的?战场狂奔而去。
夜风仿佛刀刃,一寸寸切割裸露的?皮肤,血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渗进眼角,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李山咬紧牙关,腿上的?肌肉因长时间的?奔跑而剧烈抽搐,每一次落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根本不敢停。
身后的?三百人亦是如此。
他们不是最?好的?战士,步伐不齐,战阵混乱,神情扭曲,有无?数声尖叫正在喉管中酝酿。
可他们的?目光,一直沉沉地?锁死在前方?。
事情很简单。
战线就在那里,必须有人去填。
守住,或许还可能?保住命;城破,所有人一起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上城墙的?时候,却看到了
另一群人。
李山的?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缩。
夜色之下,炬火摇曳,战场上血流成河,尸骸累累,而在这最?致命的?防线前,有比他想象中更?多的?人。
这些人军甲斑驳,伤痕累累,血水在他们脚下汇聚成深色的?泥浆,长矛钉死在攀爬的?敌人尸体上,城墙下的?攻城梯还在疯狂搭建,但他们却仿佛浇筑在这片城垒之上的?铜像,一动不动。
……死战不退。
李山的?胸腔剧烈起伏,指尖因握刀太紧而泛白。
他看见了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们是未被?带走的?低阶军官,是曾经听命于?士族、但最?后被?抛弃的?普通士兵。
没有正式的?军令,没有高官的?指挥,他们只是凭借本能?,凭借多年在军中的?经验,凭借他们对战局的?嗅觉
在敌人发起攻势时,自行组织起了一支防守军。
不是只有他当过?流民。
也不是只有他能?有这样敏锐的?战局敏感度。
李山深吸一口气,猛地?踏步上前,直直扫过?那些血迹斑斑的?战士,沉声道:“增援。”
对面的?一名军官也认出了他,眼底透着浓重的?血色,声音沙哑:“正好。”
“左翼。”
没有更?多对话,更?不存在繁琐的?客套,他们只是短暂地?交换了一眼,便迅速调整队伍,接管防线。
赶来的?三百人沉默地?提起武器,迈步向前,仿佛他们从一开始就该并肩作战。
这一侧的?城墙,比李山原本守着的?地?方?要惨烈十倍。
敌军的?精锐,最?狡猾、最?凶狠、最?擅长杀人的?屠戮机器,正潜伏在黑暗里,等待下一次扑杀。
他们的?武器更?锋利,甲胄更?坚固,战技更?娴熟,他们不会如普通士兵般轻易后退,目标有只有一个:处理掉站在这座城墙上的?所有人,然后打开城门,让这座城彻底变成一片死寂的?废墟。
敌军一次次攀上城墙,守军一次次将他们砍翻。
血从高处倾泻,染红了踏脚的?砖石,尸体在一次次厮杀中堆叠成垒,成为一道惨烈的?屏障。
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检视伤口,也没有人有余力?去计算身边还剩下多少人。
所有人都已经杀到麻木,血流顺着手指滴落,刀刃卷刃,汗水、血水、尘土混合在一起,化作一张张狰狞的?面具。
每一次挥刀都是本能?,每一声喘息都算侥幸。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黑水关的?流民、士兵或军官,甚至不再是独立的?个体他们只是活着的?、尚能?战斗的?、未曾倒下的?最?后防线。
直到东方?泛起第一缕微光。
晨曦撕裂沉沉夜幕,光芒透过?战场上弥漫的?尘埃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