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有人忽然放轻声音,语调不?疾不?徐,低声道:“……至于那位大人。”
其余几人闻言,神色微微一顿,随即,脑海深处,皆浮现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思索。
没?人追问,也没?人主动解释,仿佛这个名字无需多言,便已足够清晰。
半晌,还是方才那人笑了笑,似是随意地摇头:“终究不?会走错的。”
另一人沉思片刻,意味深长地叹道:“自然。”
话至此处,便无人再继续这个话题。
夜风轻拂,卷起廊下的檀香,灯影摇晃,映在众人低垂的眼睫之上,微不?可察的阴影交错浮动。
良久,有人起身?道:“天色不?早,诸位,改日再叙。”
诸人颔首,举盏相?视,面色之中,尽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太常寺檀香未散,夜色之下,宫墙外的风声,带着些许凉意,掠过沉沉夜幕。
*
那么,被这群半场开?香槟队友寄予厚望的柳大人,此刻又?在做什么呢?
在加班。
真实的、具体的、彻头彻尾的,加班。
监察司刚刚设立,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他走入的是一座根本看不?清全貌的迷宫,但他的职责,是必须在这场迷雾中,迅速厘清真相?,找到突破口。
难于登天。
荀怀镜这只?手套倒是一死了之,但他留下的遗产,却庞杂到足令任何?后?来者?瞠目结舌的境地。
既然能在几位士族核心人物口中都得到优异评价,自然意味着,他在职时足够谨慎与隐秘。
对士族老爷们?来说,这当然是极好极好的。
然而?,柳千峥却不?得不?直面这份混沌,他在监察司的清查工作因此几乎举步维艰。
首先,在职期间,荀先生在财政调拨上做了三件事。
其一,人为制造账目冗余。
一批军粮可能拆分成数十批次,调拨流向经手数个部门,每一环都涉及不?同官员批示,实在可谓雨露均沾,见者?有份。
其二,层层转包,增加复杂度。
每一笔钱款、每一批物资都不?是直接拨付,而?是通过不?同渠道流转后?,才抵达目的地,导致对账难度成倍增加。
一些史密斯专员狂喜的捞油水小技巧,值得每一只?称职的手套记入笔记并熟读背诵全文。
其三,故意制造繁琐的审批流程。
这导致,任何?调查都必须耗费大量时间,导致即使问题暴露,也很?难迅速取证定罪。
……其中一些账面的审批章额,竟能达到惊人的两位数,实在是十全老人最能共情的一集了。
这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监察司面对的并不?是一条清晰的账目线,而?是一片混沌交错的网,每一个节点都可能牵扯到其他事务,几乎无从下手。
即便只?是想要找出某份小额军粮的真实流向,都无论如何?也必须跨越户部、兵部、漕运使司、地方仓储等多个部门,与几乎半个朝廷的同僚共襄盛举,共同体验踢皮球、扯头花或甩黑锅等多人娱乐活动,实在是公司团建的不?二选择。
至于彻查……哈哈,那意味着,他需要翻开?几百个账本,在数千条审批记录中逐项核对。
荀大人轻轻一贪,留后?人绝望查帐整三宿,实乃折磨上司之天才行为。
其次,在被御史台查出问题之前,荀先生已经做了大量的预防工作。
涉及士族最大利益点,如士族私囤军粮,伪造调拨手续或暗中向地方势力?倒卖军粮的记录,这些最核心的账册,早已被妥善销毁。
至于所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