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随员闻言,顿了顿,随即点头:“是。陛下下令,在试点地实行军屯,流民另外分?领了田地,自耕自收,头二年?免税?*? 。”
褚洵微心头猛地一跳。
免税?!
这更?是错上加错!
他脑海中浮现出书本中的金科玉律。赋税乃国之根本,倘若无税,国库如?何?维系?
女帝竟敢免除流民的赋税?
他眉头微皱,想要反驳,但看?见那些低头耕作的农人时,所有?的疑问却忽然哽在喉咙里。
那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土地。
有?赤裸上身的汉子正在渠边挑水,额上满是汗珠,却神情?专注;
不远处,一个妇人正挽起裤腿,在泥水里插秧,旁边还有?几个半大?小孩在帮忙;
田埂边站着几位年?纪较长的老人,正指挥着年?轻人耕地。
……这很?可怕。
这里的流民,不再是单纯接受救济的被?施舍者了。
他们已经开始主动做出选择。
这种自发的劳作,这种持有?生存希望的主动性,才是最让褚洵微感?到震撼的地方。
这里拥有?秩序。
他感?觉自己开始呼吸困难了。
*
褚洵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村镇中央的。
他只是麻木地翻身下马,抬眼望向四周。
这里仍然算不上真正的“城镇”,街道不宽,屋舍简陋,泥土巷子里满是春日的潮湿气息。地上的积水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远处的砖窑烟囱吐着淡淡的青烟,一些匠人正在搬运刚烧制好的砖瓦。
四周的百姓三三两两聚集,听说朝廷的新派官员到了,居然想要围上来?看?热闹。
天菩萨啊!看?热闹!
流民遇到官员和士兵到来?,正常的反应不应该是恐惧、退避、紧张、沉默,甚至四散而逃吗!
尤其是这类试点地区,刚刚从流亡状态恢复生产,百姓对权力的本能畏惧应该更?深啊?
然而没有?。
当他带队进入镇子时,街道两旁的百姓并未像他预期的那样逃窜,也没有?露出惶恐的神情?。
他们甚至没有?避让,而是止住手头的活计,抬头看?向这支队伍,露出了一种介于好奇、兴奋与期待之间?的神情?。
他能清楚地看?到,有?人放下扛着的砖块,有?人拭去额上的汗,甚至有?些小孩子停下手中的游戏,好奇地望着他们的方向。
几个年?轻的汉子低声交谈着,随即露出笑意,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神情?。
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年?轻的天子门生,只觉心绪越发沉重,几乎窒息的不安感?在胸口蔓延。
不对,这不对。
全都不对。
这些百姓,为什么不怕官府?
褚洵微死死握着手中的政令,站上了石台。来?之前,他其实早已做好了准备即使是女帝亲自下达的命令,也必然不可能立刻得到推广。
变革总是会很?艰难的,尤其是对曾经的流民而言。
他们或许习惯了如?今的稳定,或许害怕合作会让自己的收成受损,或许会担心政策推行后朝令夕改……不管是哪一种,都是能理解的。
他吸了口气,展开政令,冷声开口:
“陛下有?令,自今日起,京畿试点推广农田合作,允许有?意愿的百姓自愿组成,参照军屯示范,规划引水,合购轮用耕具牲畜。”
“此外,朝廷将拨银修缮砖窑,支持织布、木匠、铁匠自营工坊。凡愿合伙建坊者,朝廷提供初期原料支持,并由军队护卫市场安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