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诗集,一本关于战争的小说,一本冗长的哲学理论。

杨斯佟的家里有这些东西,让他需要的时候从现实世界抽离。但这些年工作充斥脑海,很少有精力再翻起。

林琛第一次有兴趣读。

杨斯佟喝完自己的那杯咖啡,反常地更加困倦。

雨水让天气短暂地回冷,他做不到像旁边那个假大学生似的,穿件T恤就在落地窗前坐着。

他裹了一条很薄的毛毯,不知不觉睡着了。

翻书的声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响着。

杨斯佟入睡的身体无意识地靠着林琛的肩膀。

但他自己并不晓得。

欲水

杨斯佟平时显得有多严丝合缝,睡觉时就有多少空子可钻。

只不过林琛自愿被他那威胁不了任何普通混蛋的、肤浅的抵抗态度训练了几年,已经对他脆弱的边界产生了感知。

他的防御只能虚张声势,靠天生的高水位作为陪衬,吓唬和他不够熟悉的一般人。虽然这足够杨斯佟应付九成以上的场面。但是不,他的灵魂停留在比任何人都束手无策的时间,他受损之后的人生全部仰赖聪明才智。

而不是信任。

不论对他人,还是对自己。

杨斯佟醒来的时候,脑海里沉迷于一种令人怀念的、安稳而和平的气息中。

他本能地认为这是一种终将破灭的幻象,但实在过于舒适,仿佛是自己渴望又戒除多年的一种瘾。

于是那幻象的念头随之消逝了。

他弄明白自己正枕着林琛的胸膛。

那家伙一边抱着他,两只手在他的背后翻书。

“醒了?”

“……”

有一点,杨斯佟立即想要挣脱,就像他过去应有的那种反应。

“还早。”林琛说。

“……”

杨斯佟在脑海里斗争了一会儿,身体却像这辈子都不曾这么累过。

为什么呢?

刘柏然这摊子事的确消耗精神,但说到头来,他的身体反应只是另一种无关工作消耗的诚实。

贪图这个气息,以及亲密的欲望。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任何一个办公室都有可能发生的情欲的擦枪走火,他要这么多顾虑?

杨斯佟现在放松过头了。放松到觉得一切应该都很容易。

一个牢牢封死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

出现在他鼻梁伤口轻微的刺痛、唤起关于那些干燥而压抑着渴望的吻的回忆的瞬间。

“……你想做吗?”

杨斯佟鬼使神差地问。

“……?”

林琛抬起头,放下书,怀疑自己听错了。

“……想做就做吧,趁着我还没醒明白。过半个小时,我可能会后悔这个提议。”

这回轮到林琛狠狠地愣了一下。

“……你认真的?”

“……大概。”

林琛的双手不大确定地抚摸过杨斯佟的屁股和后背,的确碰到的是意想不到的柔软和松弛。

杨斯佟没有抵抗,轻微的动作更像是诚实的舒服所带来的。

林琛解开他的衬衫。

杨斯佟的身体经过仔细的锻炼,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瘦,更像那些肌肤雕刻最为细腻、已经全然脱离了石头范畴的古典大理石雕塑。

而他确实是活物,每一寸肌肤都有毛孔的呼吸,随着他的亲吻微微颤抖,被他的唇舌挑动,体内泛起微微的潮湿。

但这次轮到林琛犹豫。

错误的路径上没有正确答案,他很清楚自己和杨斯佟迟迟不肯前进,担忧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