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朱砂痣变成了蚊子血,赏佩佩和她令人厌恶的原生家庭,也会成为溥跃心头的悔不当初。
“拜托,别让我做那个拖你后腿的人。我不想。”
情侣不能一起向前奔跑,那么爱情也会在矛盾与拖沓中被磨平。
她似乎笃定了,他们的爱情无法战胜一切。她可以做他情绪溃散时的菩提树,但他不能做渡她过岸的扁舟。
溥跃手指还抓着毛巾,关于他和赏佩佩在感情中的错位,他曾经耍过无赖,闹过情绪,尽可能的延缓两人之间的矛盾爆发,但如今,话已至此,赏佩佩心意已决,他不可能重蹈覆辙,再用创可贴去试图挽救见底的裂痕。
他也有脾气,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再一次低头。
而刚才一切的疯狂都是赏佩佩给他离别前的镇痛剂,学医的人真不一样,好会治病。
灯光在溥跃密实的睫毛下投射出两片蝶状的阴影,水珠滴了又滴,他突然抬头对着镜子里的赏佩佩笑了。
他的笑是笃定的,也是清冷的,他的话语发自肺腑,失望又讽刺:“你到底还是不相信我。你对我没有一点信心。”
赏佩佩手指搭在门把手上,肩膀僵硬了几分,再回头,她不愿意溥跃记住她的哭脸,薄薄的眼皮弯起来,唇角上扬,也是笑着说:“不关你的事,我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
一更
溥跃在溥凤岗出殡的一个月后离开了东城。
他是在去年初春时回来的,也是在这样一个倒春寒的日子里走的,来时他跟着拖车司机一起拉着他的摩托车跨越了千里,看着沿途风景逐渐贫瘠干枯,车窗外的颜色尽失像季节更替,南方的小司机摇着头喊冷,溥跃却不以为然。
内心嘲笑着没见识的越城人。
但走时他坐在车的后座蜷成一团,脸色煞白,不住地要求司机再把热风吹暖一点,东城的寒冷突然变得那么无孔不入,他如今更像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根本忍受不住这些凛冽的风。
按照当初的计划,他把东翠路十二号的修车店盘给了石头,事情敲定当天,小晨立刻辞去了派出所的临时工,摇身一变,成了店里坐镇收银的准老板娘。
她和石头商量着,冬天生意不好,来年可以按个简易洗车棚,等到他们一起攒够了十八万的彩礼钱,就能顺利地喜结连理。
而溥跃答应交付给赏岳林的那二十万,最终也没能兑现。
除了父亲过世那几天,赏岳林曾经对他关机的电话进行过狂轰滥炸,后来,他们一家叁口再次消失在东城不知所踪,直到溥跃临行前注销了东城的临时电话号码,赏家人也没有再次找上门来。
溥跃走的那天赏佩佩没来送他,他也并没有通知她。
这一个月内,他不是没有试图挽回过赏佩佩,除夕那天夜里,溥跃大包小提地上了万达公寓的六楼,可是面对那扇冷冰冰的防盗门,他站了许久也没有伸手去拍。
隔着一扇门,他给赏佩佩发了一条信息。
问她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过个年。
热水杯打翻了,磕掉了把手,赏佩佩在门内踌躇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在寻找拒绝他的措辞,等了几分钟,她才找到委婉的借口说:“我有点累,已经休息了。”
溥跃盯着这一行字,眼睫发痒,猛地吸了下鼻子,再大着胆子说:“那我明天过来,走之前再看看猫。”
可赏佩佩告诉他:“不用了,猫已经被好心人领养了。”
“溥跃,我们算了吧。好吗?”
这些他在东城的日子里,除了修车外,赏佩佩没求过他什么,所以那天溥跃拎着他买的东西从哪里来又回了哪里去,即便是下楼时,他知道,一抬头就能看到赏佩佩的窗户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