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说到这里静了几秒,天很冷,他的外套还留在房间里,身上只穿着闻君何精挑细选出来的那件昂贵的、他并不需要的衬衣。他用力吸吸鼻子,嘴唇和脸颊都冻得青白,浓重的嗓音像被冰冻过,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让心脏跳停的刺骨寒意。

“你和他们一样,只是在欺负一个无权无势的玩物罢了。”

这是一个十分严重的指责,打得闻君何毫无招架之力。

闻君何愣了愣,甚至消化了一下这些话的意思,然后行动先于意识,将身上外套脱下来,上前一步裹在白离身上,将他硬生生扯进自己怀里。

方才那些暴怒的气焰早就没了,闻君何脑里心里只剩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恍惚。

他感觉怀里的白离像一阵烟,就要飞走了。

“你不是……不是……”他想说不是什么玩物,但这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无尽的后悔和心痛搅拌在一起,比这个冬天的夜还要冷上十几度。

“你是我男朋友,是我爱人,我要和你过一辈子的,谁也不能抢走你,不能觊觎你。”闻君何将白离扣在自己怀里,不让他动,仿佛只有这样白离就永远走不了。

“男朋友?爱人?”白离又笑起来,这是他今晚上第二次笑了,他都觉得自己被闻君何的思路整魔怔了,净给他讲一些奇怪的笑话。

他往外用力挣了挣,闻君何便松了力,不敢再违背他。

路灯很亮,遑论为了衬托新年氛围,四周还立着挂满了彩灯的“火树银花”。闻君何这次轻易就看到了白离沁湿的眼角。

“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有没有哪怕一刻想过,我也会害怕?”白离眼睫轻颤,眼底的愤恨顷刻间变成了别的什么,一碰就碎。

他在质问,却已经不需要闻君何的回答。

“没有,你没有,因为在你心里,”白离摇摇头,继续说,“我不配。”

闻君何只觉得全身血液和肌骨都冻在了一起,他狼狈不堪,撕心裂肺:“小白,不是这样的,不是,对不起……”

是啊,他做的那些事,白离怎么会不怕。

为了没有根据的猜测迁怒他,因为提分手把他绑在沙发上强迫他,为了逼他回来放任曹俊彦为难他,对加了药的酒视而不见,打压他的公司,找人去他父母家……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他只能重复着道歉,然后发现“对不起”是世上最没用的话。

白离的话像淬了毒的刀,一刀又一刀砍过来,伤人也伤己。

“我不配得到这些爱人之间该有的尊重和爱护,我活该被你们欺负。我就是个床伴,我的害怕值几个钱?

你看看我,哪里配得上你。将来你玩腻了,不要把我送给别人当助理,我就感恩戴德了。”

“别说了!”闻君何抖着嗓子闷吼,“不是这样的,我爱你!”

他紧紧抱住白离,怀里的身体冰凉脆弱,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白离缓缓举起手臂,回抱住那个他曾经无比依赖的、珍爱的身躯,轻声说了今晚最后一句话:

“君何,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自从逼白离回来,闻君何打造的恩爱复合假象,在维持了两个月之后,于此刻轰然倒塌。

这甚至不能怨那个口出狂言的小关或者别的什么,换成任何一条引线,已经被逼至极限的白离都会迅速崩塌。

他和白离,早晚会有这一天。

后来闻君何常常想起一件小事其他的都模糊了,唯独那件事在后来无数个年月中总是毫无征兆地跳进脑海他们刚刚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在大教室的一堂自习课上,白离在闻君何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一句话: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