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兰也是第一次和人吐露这些心事,而且江霖是他父亲的人,说不定跟江霖说的话,最终能曲曲折折传到他父亲心里。

所以他继续说道:“我父亲是完全不理解这些情感因素的,他只觉得我到了岁数就必须结婚。再说,他还要安排那盒子和别的事情,他就更加不会考虑我了。他的顾虑,我都明白,所以我一开始答应结婚,但后来……我还是不能自欺欺人。”

江霖有些纳闷:他为什么会提到“盒子”?盒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对顾先生那么重要?

他也不愿意多问什么,说道:“就算一时找不到这样的对象,你总要摆出一个愿意合作的态度来,给你父亲一个台阶下。先解决眼前的困局再说,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想不到的。说不定什么地方出了什么大事,就闹得他没空来管你了。”

顾望兰说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走一步、看一步吗?那也太消极了。”

江霖说道:“老实说,你这样坐在房间里生闷气才是最消极的。”

这回变成顾望兰哑口无言。

明媚的阳光慷慨地洒入室内,更让他觉得自己前途一片灰暗,喃喃说道:“我怎么就生在了这样一个家庭?世上还有他这样差劲的父亲吗?”

他只是自问自答,但没想到江霖轻声答道:“有的。”

顾望兰皱了皱眉毛,转头看向江霖。

江霖怔怔看着水杯内壁的雾气,好像想心事想出了神儿,呆呆说道:“我的父亲就……就……”

顾望兰抿紧了薄唇,心想江霖肯定要大吐苦水了。他肯定会说,他在娱乐圈有多么不容易,他做他父亲的情人也是有苦衷的……说来说去,无非是那些爱恨怨仇、钱财房产的俗套故事,顾望兰是不愿意听的。

但一来,顾望兰的教养其实很好,轻易不会阻止另一个人倾吐心声。只是江霖不巧碰上他情绪极端的情况,所以没机会见识他的涵养;二来,就算顾望兰想要躲开,这个情况下也没处去躲。

所以,顾望兰静静坐在那里,暗暗希望江霖的俗套故事能快些结束。

但江霖什么也没说。

他盯着空处看了一会儿,一双丹凤眼云遮雾罩,神情有些沉郁,忽然站起来回了那小卧室,然后再也没出来。

顾望兰微微一怔,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受。

其后两天,江霖和顾望兰一直被关在这套公寓里。

米菜很快就吃完了,只能用泡面速食充饥。这也罢了,吃饭并不是主要困难,最大的问题是太过压抑无聊,大把大把时间不知道该用来干什么。

江霖刚来的时候,还觉得这套公寓又宽敞又空旷,但被困了两天,度日如年,他觉得天花板也矮了,墙也太挤了,每一件家具都摆放在让人难受的位置上,组合起来简直像个牢笼,要把人逼疯。

顾望兰可以一句话都不说,就坐在那里看他的书,但江霖实在是闷得不行了。

这一天傍晚,江霖穿过黄昏斜阳,走到顾望兰面前坐下,问道:“你家有纸牌吗?一起玩牌吧。”

顾望兰眼皮也不抬,说道:“没有。”

江霖问道:“那有桌游吗?”

顾望兰答道:“没有。”

江霖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玩不玩”

顾望兰目不斜视,慢慢翻了一页书,冷冷说道:“不玩。”

江霖说道:“什么书这么好看啊?借我一本看看好么?”

顾望兰知道江霖对他的英文书很好奇,什么纸牌、桌游都是借口,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借书,于是冷淡地答道:“我的东西不借人的。”

江霖没话说了,单手托起脸,睁着一双丹凤眼,认认真真端详顾望兰,好像他的脸就是一本难懂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