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接着说:“文哥认识很多老板,我是后来才知道。他那时带我去了一家店,让我别多说话,老实跟着他。我们俩坐在边缘,和旁边座位隔着一道屏风,看见他们叫来了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我觉得已经很漂亮了,身段好,皮肤也白净,陪他们说话。我当时很不服气,心想我也行,凭什么他能在这么高级的店里,赚得比我多?”
“你也可以陪他们说话啊。”石岱屿说。
徐晋笑道:“说话只是个开头,很快就开始摸来摸去,逼那男孩子喝酒。”
“什么?”石岱屿捂住了嘴巴。
“我原本以为这件事很简单,”徐晋说,“可近在身边时,就开始害臊。他们拿那男孩子取乐,喝得越多,声音就越不堪。我这才知道所谓夜场都在做什么,根本不是悠闲地喝酒聊天。后来他们当中有个老板接了个电话,好像是某个项目失了手,被上头一个大领导砍掉了。他就很生气,那个男孩子也跟着劝慰,可那个老板还要骂他,因为抽着雪茄,就拿烟去烫他。”
“什么???”石岱屿惊呼出声。
“我后来看了,雪茄有这么粗。”徐晋比划给他瞧,“直接按在那男孩子大腿根,我甚至听见嗞的一声。他当时就哭了,但不敢哭出声,还要小心翼翼地赔不是,赔笑。”
“为什么还要赔不是?!”石岱屿不满,“不能走吗?”
“我也问了,”徐晋说,“我问文哥他为什么不走。文哥说,就算他想走,但他老板未必想得罪这个烫他的人,这就是他的工作。文哥告诉我,他是三千块,如果再漂亮一点价码可以翻倍。过夜是另外的价钱。但只是陪酒就有这种遭遇,过夜只会更痛苦。”
石岱屿缓缓点头:“你害怕了?”
“一开始还硬撑。”徐晋笑道,“我背地里问:‘会不会他比较倒霉,而我更幸运一些?’文哥对我说:‘出卖身体的那一瞬间开始,它就只是商品,不再由你的灵魂掌控。人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不多说,但你最好不要心存幻想。掉进坑里只会越陷越深,直到底层。’我半天说不出话,文哥又说:‘都是恩姐提点,我才明白起来。她是女人,在这些事上看得更清楚。’”
他慢慢倚在石岱屿身上:“我一辈子都记得这些。”
“他带着你走了吧?”石岱屿赶紧问,“那里不好。”
徐晋说:“文哥帮我拿了合同,让我慢慢决定,我就跟着他来了流金岁月。好笑不好笑,我那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却连合同都不会看。”
石岱屿心有戚戚焉,自己当时都是高川帮着看的。
“文哥花了半夜的时间给我讲合同,一条一条都讲清楚,什么地方会有什么坑……我以为被雪茄烫已经是酷刑,然而听他讲了其他可能的遭遇,才发现根本算不上大事。”
徐晋边说边忍不住笑:“我说我饿了,他给我叫了饭来吃,我吃着吃着就哭了。我说我不想去,我这种易胖体质,去了连饭都不敢吃饱了。文哥说不去又不会枪毙你,你哭什么。我一想也是,手上都是油,干脆全擦在裤子上。我说这是我最贵的一条裤子,我不要了,以后不要名牌了。”
笑了半天,他又说:“文哥递了手帕给我,说裤子留着上班穿,自己赚钱买名牌也没什么不好。”
有几秒钟的空档,两个人都没说话。石岱屿想起文经理也曾经把手帕怼在自己脸上。
“我把那份合同撕了,就这么留在了流金岁月,改叫徐晋,就做服务生。我向来都是这样,胆子小没本事,很多时候以为自己行,事到临头才明白其实我不行。比如卖身的活,多累多疼都要陪笑;比如去做大店店长,抗压能力要超出凡人。我会被回报吸引,但内里是虚的,难免输在临门一脚。就像文哥说的:不想输得太惨,就学会见好就收,